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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现实,大势已去,或者说,从来没有什么大势。
自以为是猎人的他们,就像愚蠢的飞蛾,扑向了早已编织好的天罗地网,投入那能将自己焚为灰烬的烈火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赵王爷最后的倔强,今日大事已然没有任何希望,他用尽全力朝陶掌柜放声嘶吼地吩咐着:“不用管我!带思儿走!”
“义父!”赵三思声音颤抖:“爹!”
杨正和身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旋即毫不犹豫大吼一声:“走!”
陶赞朝着主子微一倾身,几枚烟雾弹被他甩袖而出,刹那间炸出浓烟一片。
“靠,这不是老子惯用的招数么?”吐槽出声时,叶繁迅速掩住口鼻。
“盛无名,黄小山,保护好摄政王。”杨漓月吩咐一句,翻身跃下看台。
叶繁阻拦不及,大概猜到,杨漓月这是亲自追赵王爷身边那个高手去了。
盛无名和黄小山也不废话,左右护着叶繁,加上樊城小组,开始保护摄政王离开看台,离开猎场。
“可以啊,叶见初,够老谋深算,只是……”撤离途中,盛无名没忍住投去不满的眼神:“这么大行动,这么多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怎么,陛下和殿下这是信不过我?”
“那倒没有。”叶繁微微一笑:“只是赵三思那个人,太敏感了,你俩同在国安局,一个屋檐下,不是不相信盛指挥的能力,但盛指挥若对计划一无所有,赵三思就百分百不可能从你这察觉到什么不对,不是么?”
哼笑两声,盛无名不置可否,看得出来,对于被蒙在鼓里,盛指挥使很不高兴。
得知黄小山和樊城小组同样一无所有之后,脸色才算稍霁了几分。
“除非像陵王这种避不开的关键人物,计划内容,越少人知道越好。”叶繁温和笑道:“还望子城兄海涵哈……”
“从刚才射击朴虎山人马的频率来看,这猎场周围的狙击手至少超过上百名!甚至还不止!”
盛无名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点自信的:“这么多人,藏匿猎场林木之间,悄无声息,连我都没有丝毫察觉。若说是一个高手不奇怪,百来个擅长收敛气息,隐匿踪迹的高手?澹台明的雪月营回来了?”
“盛指挥果然聪慧。”叶繁笑了笑:“这个倒不是刻意调回来的,他离得太远,也做不到及时抽调,着实赶巧了。就在秋猎前几日,他的船队到了凌江,凌江港口拍电来报,陛下就想了这一出,雪月营临时受命。毕竟猎场这个地形环境,简直就是狙击手的天堂啊!”
……
……
就在盛无名等人掩护着叶繁离开的同时。
看台下的杨勇轻咳两声,慢步而出,放出一个信号烟火,视线不可避免地对上那双怨毒的眼神。
“你……”杨正和颤手指着杨勇,扭曲的五官充满难以形容的悲愤:“妄为杨氏皇族!”
“杨氏皇族?本王的母妃原先只是慈宁宫的一个小宫女罢了,本王没王叔那么高的心气。”
杨勇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看着赵王,随口道:“赵王叔可知道,为什么陛下和摄政王只有独子,皇子殿下也已过了幼学之年,他们却丝毫没有册封太子之意?”
杨正和嘶声怒道:“那自然是因为他姓叶!非杨氏而封储君,礼法容不得他!这大靖天下容不得他!”
“是么?”杨勇淡淡道:“王叔觉得,以如今女皇陛下和摄政王的权势,他们真要立叶问为储君,满朝上下有多少人真的敢因非杨氏这个理由出言反对,就算反对,又有多大用处?”
杨正和咬牙切齿,却也着实说不出话来。
“再说礼部早有提议,请陛下让皇子改姓,入主东宫……”杨勇道:“只是改个姓,这事王叔以为很难吗?”
“那是因为杨漓月终究是个女人!”杨正和怒火中烧:“她对摄政王的爱有多痴迷,那一纸直白不讳的电报就说了,天下皆知!”
杨勇摇头轻叹:“爱情确实可以让人盲目,但少有父母会因此忽略了孩子,至少陛下和摄政王不会。只改个姓就能解决的问题,真要做起来,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杨正和深深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勇道:“陛下和摄政王迟迟不立太子,是因为他们虽然非常疼爱唯一的孩子,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确定,叶问皇子长大后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一个能够稳住天下的皇帝。”
“哈哈哈,可笑!如果不能呢?”杨正和狂笑几声:“他们只有这一个儿子,若叶问不承帝位,那还能是谁?”
“谁都可以!”杨勇耸耸肩道:“皇帝姓什么不重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这国泰民安的日子长久持续下去,才最重要!本该能者居之!这是摄政王亲口所说,当时陛下也在,并不反对。”
“哈哈哈……”
轮椅上的杨正和再度狂笑了起来,犹如听到了荒谬至极的笑话,直笑出泪来,用极度嘲讽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杨勇,摇头晃脑道:“杨勇啊杨勇,亏你也是大靖朝排得上名的一号人物,不会连这种荒唐的鬼话也信吧?不会他们还允诺,若皇子不成器,你这个舅父自可取而代之吧?哈哈哈……”
“他们倒没这么承诺过本王,再说,本王也不信这套。”
杨勇道:“但本王相信叶见初能者居之的说辞想法是真的。毕竟,他们夫妻其实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个,虽然当时也算不上特意解释,最多就是正好聊到此事。”
“不过这将来的事啊,难说得紧。陛下和摄政王倒是未雨绸缪,想着如果叶问皇子将来不能胜任君主之位,得有个备用方案。但就算皇子能力不足,他又真的愿意退吗?拥护摄政王的天工院和奉陛下为尊的各部军方又会承认哪位能者去居那个位置?”
杨勇随意一笑道:“不过这些对赵王叔来说,都不重要了。毕竟,你注定是看不到那时候的景象了。”
紧紧握住轮椅扶手的双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杨正和目眦欲裂,却无言以对。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有兵部的将士在收到烟火信号后奔驰而来,组织着猎场诸位受惊的勋贵官员及其家眷们有序离开。
投降的禁军被上了镣铐,准备押回城中待审。
“对了,王叔……”杨勇亲自给杨正和上了枷锁,补了句话:“我这人其实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
话落,交代好卫兵将赵王羁押回城,杨勇再不多做理会,开始帮忙善后。
杨正和痴笑两声,看着台上的禁军尸体和满地追随朴虎山的朝鲜州将士尸首被拉到一处,连块白布都没有,仿佛预见了自己的未来……苦心孤诣多年,到头来不过闹剧一场,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啊……片刻后,痴笑声戛然而止,极端情绪下,一口气上不来的杨正和垂下头,再无动作。
没有人发现,这位赵王爷,已经自己被自己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