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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吟宫宫门大开,他牵着我的手往飞鹤殿而来。太后着了正装在殿里的主位上一手拿着一卷经书一手捻着佛珠,专心致志的诵读着。
“儿臣见过太后。”“鱼欣见过太后。”
太后缓缓放下手里的经书,“起来吧,赐座。”我俩坐在早已铺好雪白的狼皮褥子椅上,“这满宫里都窃窃私语,明日满京城都会窃窃私语。”我慌忙站起来垂下了头。
“本王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议论,娶鱼欣本王愿意怎么铺排就怎么铺排。”信王依旧显得那么的骄傲而清冷。
“你今日这么宠着她,只怕日后这份恩宠反而是她的包袱。”太后声音里透着隐隐的不悦。
“儿臣抬举一位女官,便是想让这些世家大族们知道,外戚只可对本王忠心不可要挟本王,任何情况下本王的意愿不可违背。”
太后便沉默了片刻,“你自幼离经叛道,哀家说不过你,不过明日懿旨杨菡秋为正妃的帖子便要公布,这样方可安抚杨家。”
“她年纪尚小……”
“这两年便养在哀家身边,自然芨荆之后再成亲。”
信王低着头沉默不语。
“若论军权你已超过王家,只是你年纪尚小,朝中文官一半都是王家一党,难得有杨国公这班忠正不阿之人,且能力卓越,深得皇上喜爱,你明日亲自去杨府宣哀家懿旨。”
我心惊胆跳的听完,若他母子俩起了争执,我这罪魁祸首便会成为靶子,如今看来,我不过是王爷制衡未来外戚的棋子。以他这般骄傲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低下头来看人。我心里微微有些轻松,他对我好原来一切都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手段,记得母亲在临终前曾经对爹爹说:“人什么都可以欠,唯独不能欠情债,害人害己,以后要让咱们的女儿记得……”母亲或许以为我听不懂,但我记忆超人自然什么都记下了。
信王对我并无真心情意,我瞬间就觉得释怀了。
“哀家赏赐你的东西都还算过得去,你一并收拾好了带进王府吧。”我起身行礼:“谢太后。”
“外头廊下那120台嫁妆都备好了,还有你那十万两银票,哀家已经让少府做了登记,从宫里出嫁的你不是第一个,却是唯一僭越的一个,对这个事儿朝廷上谏言的言官甚多,你是哀家跟前最聪明的一个,日后若有麻烦,你需得自己解决,别事事指望恒儿。”
“鱼欣谢太后,鱼欣有今日全靠太后恩情,今生无以为报下世是必定加倍偿还。”
我低着头回话,掩饰自己的心虚,但我确实对太后是真正的感恩,这世间除去爹爹和娘亲唯一教养且改变了我的命运的只有太后。
“哀家也累了,时辰不早了,恒儿也回吧。”太后起身便往寝宫里去了。
“恭送太后。”我俩齐声说道。
“这两日好生休息,我等你。”他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波光流动,声音低低的十分柔情,我满面含笑:“王爷只管回去忙军务朝务,刚刚太后也说了,以后这些事都得小七自己做。”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抬了脚便往外走,走到宫门口又回头看,我冲他挥挥手,但我总感觉他似乎在担心什么。
他若认出我一定知道我这般冷静是反常的,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余家的那个姐姐,他需要的是现在太后培养出来的这个我,他一定在担心我会做出不同的举动来。
“离去少府要几个箱子过来。”我对多米说,一边就往隔院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房间里这些日子没有住人(格外阴冷,福果端了一个碳盆过来,瞬间房间便有了人气。我只呆呆地坐着,满心思的想着后天成亲的时辰。
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欢语声,“屏晚姑姑。”我起身对着门外一个身影招呼,她缓缓走进来,将手里一个檀木盒子递给我:“鱼大人,这是贵妃送礼的出嫁礼物,说或可为你添点儿尊贵。”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只纯金圆花钗,顶头九颗粉色无杂的碧玺环绕着那颗鸽血红宝石,“确实太尊贵了,鱼欣不过位份侧妃,是带不出来的。”“娘娘说了,他眼中无人可配此钗,断无送出来的礼又被退回去的。”我苦笑了一下,这本是他想送的聘礼,如今成了一份送我出嫁的嫁妆,或许他想着终其一生看到这只钗都会让我不要忘掉他吧,若此情可待成追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白白折磨人罢了。
屏晚姑姑身后的多米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扛着箱子进来了,她便告辞而去。多米指挥着小太监开始往箱里装房间里的物件,“鱼姐姐的东西好生放……轻点……都是太后赏赐的,金贵着呢!”
各类瓷器金银摆件衣物面料足足装了七箱,“鱼姐姐,这些都跟那120抬嫁妆放一起吗?”我点点头,她又指挥着小太监们小心地抬了出去。
望着这只剩下床椅桌子的房间,我的心也一样空落落的起来。
“鱼大人,皇后派人来有请。”福果在门口对我说。
我随她到了飞鹤殿,太后斜靠在贵妃躺椅上闭目养神,我悄悄跟芳飞姑姑说:“皇后那里叫我去,可能有训话。”
“这不过是常例,皇后执掌后宫,王爷的侧妃从宫里出嫁,是要给赏赐的。让福果陪着去好了。”
我唤上福果随着皇后的人一起去了宜坤宫。皇后穿着赤金绣凤朱红色外袍,银狐毛镶边,手里捂着暖壶,十分的尊贵。按说她的贴心豆瓣万贵妃应该也在,如今看这架势是要给我好看。
“你果然运气好,饶是你这般身份都惹得京中各府议论,本宫想若你出生在大家世族,还不知是如何的光景。”
我一贯的不太怕她,如今她失了西汐越发没了沉稳,我只做低头听训状。
“西汐死了。”
我猛地一抬头,吃惊地看着皇后。她身边的齐嬷嬷眼光如炬,我忙垂了头回话:“回皇后,下官之前听说西汐回家奔丧,怎么就没了?下官与西汐也算是同僚,实在是心痛不已。”
“她是自杀的,昨天晚上天黑以后有人看见她拄着拐杖到了河塘边跳进去的,救起来口鼻全是泥泞,没活过来。”皇后双目怒火牢牢地盯住我,“她自幼伺候本宫,也算是本宫的半个家人,竟伤的不明不白,死的不明不白。”
若按西汐那般阴沉坚毅的性情在王家未曾放弃她之前,绝不可能自杀。但太后的态度,要她死那晚上钱纸失火直接烧死她就完了又何必做这第二道手续?难不成另有隐情?
“回皇后,既然皇后都知道是有人看见她投河的,有什么不明不白?”
“那让人看见的未必就是真相。”齐嬷嬷的眼光犀利在我面上扫来扫去。
“还是本宫大意了,想着既然没有人要她的命,待她伤好些继续回王家去,又怜悯她新丧,才让她在家多待些日子,不想还是被人做了手脚。”皇后是个心直口快,喜怒于色之人,这些年后宫安静,她甚少动过心机,直到这次立储风波,方才被王国公推到前面。
“别以为你做了侧妃,靠上了信王,若查出来西汐之死与你有关,本宫定要禀明皇上,让你抵命。”
我扑通便跪下了,“人命关天,皇后娘娘可不好乱攀扯,下官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与西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她的命?皇后娘娘如此说,下官人微自然不值得皇后娘娘针对,便是指太后了。”
“你……”皇后气得一时口结。
“你后日便要成亲,若你心中无愧,便替西汐烧上三炷香,以全你俩往日同僚之情。”齐嬷嬷冷冷的说道。
旁边的小宫女便拿出三只香一对烛一叠纸钱放在我面前,“下官未曾做过的事,自然问心无愧,皇后娘娘让下官在哪里祭奠?”
“你去院墙角的桃树下。”齐嬷嬷走到我旁边说道,“你要起毒誓不是你害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