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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她百爪挠心,进退两难,呆愣片刻,忽又猛然醒悟:不管约定哪个门相见,终归要去皇史库。与其在此犹豫徘徊,不如直奔皇史库,遇上王三叹最好,遇不上的话,先把皇史库烧掉再去寻找王三叹也两不耽误。
可是,仅仅打定注意瞬间,她却又犯难了——皇城是拱卫皇宫内院的最后一道防线,不仅城门守卫森严,城墙上也是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不时还有巡逻队挑灯巡查,几乎连苍蝇也难以顺利飞进。原打算随着王三叹土遁而入,可现在王三叹不在身边,怎么进去?
她又呆愣片刻,望了望巍峨高耸的正阳门楼,心想: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绕着城墙寻觅良机,总比在这儿坐以待毙好得多。
无奈之中,她顺着城墙匆匆东行,从正阳门到德阳门,又从东华门来到玄武门。可是,一路行来,她不仅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潜入之处,甚至连个狗洞也没有发现。
她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心急如焚却又满面沮丧地望着巍峨高耸的玄武门城楼,正想继续前行绕到皇城西北的德文门时,几声嘹亮的鸡叫声骤然响在耳边。
她悚然一惊,仰望苍穹,只见夜色将尽,天色微明,不由一阵恐慌,五内俱焚,心想:从离家到现在足有两个多时辰了,柳含烟和龙中堂不知情况如何,王三叹不知身在何处,我一时半会儿的又难以入城……
刹那间,她前思后虑,几近绝望,百感交集中,不争气的泪水倏然盈满眼眶却又拼命忍住,任凭泪珠在眼眶中溜溜打转,却不肯让它们滚落下来。
然而,随着一串泪珠终于潸然滚落,她蓦地抹去,当机立断,再次改变主意:先回家接出来龙中堂和柳含烟,准备好登城工具,晚上再去皇史库销毁档案应该也来得及。
可就在她打定主意的瞬间,忽听城墙内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锣声和仓皇的呼喊声:“走水啦,皇史库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她陡然一震,惊喜交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瞬间,旋又心花怒放,再也不敢久待,一口气跑到家门口。
眼见大门已经上锁,她猜测吴墨兰和马爱莲已经安然离去,急忙飞身入内,匆匆奔向后院。
可她刚进后院门,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之人正鬼鬼祟祟地贴着假山东察细看,不由心中一凛,无暇多想,二话不说,抬手便射出三支袖箭,紧跟着飞身跃起,挺起宝剑猛刺过去。
“好在她没刺中我。”柳成荫呵呵一笑,接过话茬:“我们很快澄清误会,一块去地宫却没找到你们,以为你们早已出来,于是赶往蟠龙山,可刚到这片树林,凌云志和吐丝怪又追了上来,然后你们就追上来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也没有太多疑惑。”龙中堂赔笑道:“不过,晚辈刚才看见林中飞出火凤凰,不知爷爷您,还有韩姑娘,有没有看见?”
“当然看见了。”韩凤娇笑道:“是爷爷变幻的大鸟,若非如此,爷爷不见得打跑那个老妖怪。”
“烟儿,你也看见了吧?”柳成荫似乎有些懊悔,无奈叹息道:“唉!我也是越老越糊涂了。”
“爷爷,您没事吧?”
柳含烟早已认出朱雀,又见柳成荫刚刚还喜笑颜开,可一提及朱雀便微微变色,情知有异,不无担心地问道:“朱雀娘娘现身,本是大吉大利之事,您怎么唉声叹气的?”
可柳含烟话音刚落,柳成荫却倏然止步,朗声喝道:“何处高人?请现身赐教。”
龙中堂等人不由霍然一惊,急忙站定身形,四下张望。
可周围一片祥和宁静,田野上风和日丽,树林中鸟鸣啾啾,他们不仅没发现丝毫异常之状,更没有看到半点外人的踪迹,不由满面惊疑地看向正肃然凝视左前上方的柳成荫。
“爷爷。”
龙中堂沉不住气,刚吐出两个字,忽听一声磔磔怪笑兜头罩来。
此时天将正午,头顶骄阳似火,身上热汗淋漓,可他听到这声怪笑之际,就像乍然掉进冰窖似的,从头到脚都被寒气渗透,直至骨髓,使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大吃一惊,仓皇望去,只见一个瘦小枯干的灰袍老者像一只大雕似的,稳稳立在左前方那棵大树的树枝上。
这根树枝不过两指粗细,可此人立在上面却像没多少重量似的,柔弱的树枝几乎丝毫没有弯曲,悠然自得地随着阵阵凉风随意摆动着。
此人约有五尺余高,瘦小枯干,一头黑白相间的齐耳短发,巴掌大的铁青小脸上长着个硕大的鹰勾鼻,眯着一双本就不算大的山羊眼,抖着一缕稀稀疏疏的花白山羊胡,呵呵冷笑着俯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怪笑声戛然而止,此人双眉一皱,忽然惊讶地轻“咦”一声,并未理会树下众人,径直望向众人身后,尖声嚷道:“大哥二哥,有点怪。”
众人更加吃惊,急忙转身回望,只见两道身影在粗声粗气的调笑声中从茂密的树冠中倏然闪现:“老三啊老三,你真是越来越没用。片刻就被人家发现。咦!敖老弟?你还没死?”
说话之人一身青衫,膀大腰圆,四方大脸,重如红枣,红棕色的连鬓络腮胡,密密匝匝如针如刺,满头长发乱如蓬草却又煞白如雪,到让人难以估测他年岁几何。
与他并肩而立的另外一人身着白袍,和他一样人高马大,却令人震惊地长有一头五彩缤纷的长发。
一张轮廓鲜明的瓦刀长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颌下一缕三寸左右的五彩短髯,使得那张好像死了爹娘的愁苦脸色倒平添了几分光彩。
他们两人面对众人注视一眼,满面惊讶地又迅速对视一眼,双双飘落树下,四只眼睛却直勾勾地看向龙中堂,看得龙中堂从心底里发毛,悚然心想:糟糕,难道这两人是冲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