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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轻蔑地盯了他一眼,忽然转身看着几个围观者,不无嘲讽道:“诸位,诸位高邻,这小子的话,都听见了吧?”
“算了算了,老五。”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缓缓踏出一步,冲着老五摆了摆手,息事宁人的劝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几个馒头的事儿,饶她一次吧。”
“胡大海,你是看上这妮儿了?还是和她妈相好过?”一个三十余岁妇女尖声笑道:“就她这下贱胚子,早死早托生。”
龙中堂勃然大怒,冲那妇女厉声喝道:“放肆,亏你还是女人,说出话来全然不顾羞耻。”
“哟嗬,马兰花,这小子敢骂你呀?”
老五虽然长得粗鲁笨壮,居然还会挑拨是非,瞬间便把马兰花的怒火给挑了起来。
马兰花本就不是省油的灯,闻听老五奚落,冲着龙中堂张口便骂:“啊呸,哪来的王八羔子?敢教训老娘?”
喝骂声中,马兰花紧走几步,蹿到龙中堂面前,冲着龙中堂啐了一口,指着龙中堂身边的女孩厉声骂道:“你问问这贱婢,他爹偷东西被砍头,他娘是不要脸的娼妓,她带着两个小贼娃,偷了东家偷西家,不是贱货是什么?嗯?你倒给老娘解说解说?”
小女孩被马兰花辱骂得面红耳赤,羞愧交加,转身向后便跑,可跑了几步,回身看看龙中堂,犹豫片刻,又跑了回来,低头站在龙中堂身边,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看吧。”马兰花指着龙中堂和小女孩放声笑道:“幸亏这小子不是个风流俊俏的阔家子,这小蹄子居然不怕揍,走走停停又回来了。怎么,还想领回家了过夜吗?啊!”
一声惨叫!
马兰花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些围观者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马兰花骂街,可突然之间,他们的眼睛好像眨都没眨,却见马兰花嘴里凭空被塞进去一块硬泥。
刹那间,马兰花连呛带砸,翻着白眼倒退几步,双手左右开弓,费了好大劲才把嘴里的那块污泥抠了出来。
她何曾吃过如此大亏?
顿时间,她的两只金鱼眼怒目圆睁,顾不得弄干净嘴里的泥土,嗷的一声怪叫,连喊带骂,狠狠扑向龙中堂:“操你妈的小兔崽子,老娘撕了你!”
可是,她发疯似的刚刚扑上一步,却被老五伸手拦住,沉声劝道:“马兰花,这小子有功夫,不要自找难看。”
马兰花一愣,顿时想起刚才鬼使神差般塞进嘴里的泥块,心中一凛,倏然止步,冲着老五喝道:“姚庆安,难怪人家喊你废姚,你抓住偷自家东西的贼,居然还做缩头乌龟。”
姚庆安微微一笑,对马兰花的嘲讽毫不在意,抬手示意马兰花别再说话,他却向着龙中堂缓缓迈出一步,皮笑肉不笑道:“佩服,佩服。少侠好功夫,估计我们绑一块也不是您的对手。可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总不能为了包庇小偷,让我们无辜受害吧?”
倘若姚庆安气势汹汹蛮不讲理,龙中堂气愤之下,纵然不会出手惩戒,至少也会带着女孩转身就走。
可是眼下,姚庆安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倒让他非常为难,情不自禁地顺口应道:“没错,你打她是不对,她偷东西也不对。这样吧,偷你多少东西,让她赔好了。”
“好,果然讲是非,明大义。”姚庆安冲着龙中堂晃了晃大拇指,顺势指向馒头房前的桌案,道:“少侠请看,那案子底下有三个馒头,哎老胡,劳驾劳驾,把那几个馒头踢过来。”
老胡正是方才挨骂得胡大海,而胡大海也正好也看向龙中堂和姚庆安。闻听姚庆安的喊声,他略一迟疑,缓缓走到桌案前,把三个馒头轻轻踢了过来。
“噢。”龙中堂似有所悟,不以为然道:“三个馒头是吧?”
说着,他伸手入怀,却倏然一顿,暗暗叫苦:糟糕,别说三个馒头钱,就是一文钱也没有啊!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赵匡胤,这可如何……
可就在他伸手入怀的迟疑瞬间,却听姚庆安干笑道:“不不不,您这帐算得不对。这丫头可不是第一次偷我家的馒头,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打她。既然少侠要帮她还债,那就一帮到底,把她之前所欠的也一并还清吧。”
龙中堂一想这话也对,顺口应道:“不错,那就请掌柜的合计一下,一共多少?”
“这个嘛——”姚庆安没料到龙中堂答应的这么爽快,略一思忖,沉吟道:“年深月久的,也不好细算。这样吧,我和这丫头好歹也算乡里乡亲,您给十两银子得了。”
此话一出,不仅龙中堂大吃一惊,就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大出意外,一片哗然。
要知道,大荒王朝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六十余两,一两银子至少兑换一千个铜板,而一个馒头不过一个铜钱,姚庆安居然索要十两银子,那就是一万个馒头的价格!这不明摆着讹人吗?
龙中堂心知肚明,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开始冒烟,冷冷一笑,强压怒火道:“掌柜的,您这十两银子是怎么算出来的?还请解释一下。”
姚庆安也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比比划划,一本正经道:“一日三个,一年一千多个,就是一两多银子,这丫头已经十来岁了,现只要你十两,不算过分吧?”
“对,不多。”马兰花心想:姚庆安平时咋咋呼呼毛毛躁躁,不曾想事到临头还蛮有心计,不由又高兴又解恨地站在后边高声助威道:“这还没算利息呢,若算上利息,只怕五十两也不够。”
龙中堂再也忍耐不住,气愤喝道:“她虽然十岁有余,可她生来就会偷你家馒头吗?”
“那倒不是。”姚庆安依然不急不恼,淡淡笑道:“少侠若针尖对麦芒,斤斤计较,那咱们细细算来,只怕十两还真不够。”
“是吗?”龙中堂的脸色更加阴沉,却依然强压怒火,冷笑道:“那就请您细细算算吧。”
“好啊。”姚庆安不急不慢道:“刚才算她一天三个馒头,不过是一日一餐,若按照一日三餐来算,即便她只在最近三五年偷我家的馒头,也足有二三十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