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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哥陆槐安意外去世之后,陆衡之便再也没见过陆衍对自己露出过笑脸。
轻浮、狂妄、少年心性、自以为是十六岁之后,陆衍见到陆衡之就只剩下这些话。
刚开始,陆衡之还以为陆衍是因为陆槐安去世太过悲痛,所以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鞭策自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陆衡之却不这么觉得了。
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认可,不管干什么都只会得到蔑视的眼神渐渐地,陆衡之开始觉得陆衍只是单纯的看不上自己。
虽然陆衍只有极少的时候会提起陆槐安,但是陆衡之却还是觉得——父亲眼中只剩下了陆槐安一个人的位置。
连续不断的否定,让陆衡之十六岁之前的记忆变得扭曲;哪怕一直和陆槐安的关系很好
十六岁之后的陆衡之,却还是感到自己不被在乎。
‘于父亲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若不是大哥去世,或许他现在连一句话都不会和我多说;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是多余的那个人’诸如此类的想法,贯穿了陆衡之十六岁以后的人生。
纵使有母亲的肯定和鼓励,陆衡之还是在陆衍一声声地否定中模糊了视线。
起先对人生之路胸有成竹的陆衡之,忽然开始在原地打起了圈。
少年的心性本该随着成长逐渐褪去;可是陆衡之的少年心性,却因为始终得不到父亲的承认,保留了下来。
陆衍大抵没有想到,自己最希望帮助陆衡之改掉的毛病,会通过自己的鞭策,深深地烙印在陆衡之的身上。
一句句否定,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不容抗拒地扎在陆衡之的心脏上。想要减轻痛苦的陆衡之,只能被迫陷入追求认可的循环。
——证明自己的能力、被否认,再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被否认
为了向陆衍证明自己的能力,陆衡之无休止地想用自己的能力掌控一切;仿佛这样,他就能够被陆衍承认。
“少年心性”随着一次次的否定,在无形之中被不断强化;想要得到陆衍认可的陆衡之,“理所当然”地迎来了一次更比一次重的轻视和责骂。
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的陆衡之不知道——想要让自己的能力被陆衍认可,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迷茫、困惑奋力找寻出路的陆衡之,最终还是迷失了自我。
世界如此辽阔,陆衡之却始终找寻不到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处。
一直在泥泞中挣扎前行的陆衡之,蓦然发现,所谓的泥泞,原来根本就不存在。
纠缠了十几年的迷雾骤然散去之时,陆衡之才恍然发现,原来路一直都在脚下。
‘原来,他从未鄙视过我’
汹涌而下的泪水将心底的泥泞逐渐洗去;一直在故作坚强的陆衡之,终于在今天,彻底放下了想要被承认的执念。
“他的话只听一半就好;他心里其实很在乎你”
母亲的话语犹在耳畔,只是这一次,陆衡之不再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钉死在身上的匕首骤然消失,心脏上的疤痕逐渐淡化,腐烂了多年的心疯狂长出了血肉。
残破不堪的心忽然恢复了生机,陆衡之几乎是在瞬间,变回了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人生哪有不走弯路?只要到达终点,便是成功。
——陆衡之知道,自己终于从那个被绊倒了无数次的坑里站起来了。
泪水带走了陆衡之心底的痛,却也蜇到了孙伽心底埋藏许久的伤。
虽然觉得自己早已释然,但是在听到那句“爱之深,责之切”的时候,孙伽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出了那股乌黑发臭的血水。
别人的父亲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费尽心力;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别人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但孙罗,却可以为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利益,牺牲孙伽的性命
自从外祖离世之后,孙伽在这世上,就已经是孤苦伶仃了。
母亲好像从未于他的生命中存在过;父亲于自己,如同时时会加害自己的敌人在这世界上的每一次喘息,都让会孙伽感到一阵深深地疲惫。
有时候,孙伽甚至觉得自己连一个孤儿都不如——至少,孤儿不用随时提防着自己的父亲加害自己。
浓重的无力感总是如影随形地围绕在孙伽身边;只要他稍有懈怠,便会深深地陷进力不从心地漩涡之中。
少年时,孙伽曾经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便能挣脱一切束缚,获得绝对的自由。
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绝对的自由。
万物要顺应自然的法则;人,自然也要顺应各式各样的规则。
自由,都是相对的;自由,也是需要地位的。
那场间接导致外祖去世的武试,彻底揭开了人性的恶,也彻底粉碎了孙伽对于孙罗的最后一丝幻想。
本就不应存在的希望化为乌有,已然历经诸多磨难的孙伽,还是被现实打倒了。
不同于之前的迷茫,那一次,孙伽是真的绝望了。
皇帝钦点的武状元可以被取消;如果没有孙罗承认自己的身份,孙伽这辈子似乎都只能屈居人下
所有的路仿佛都被堵上了。
那些人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多年的努力就因之付诸东流;彼时的孙伽,已然看不到生路了。
“你还想要我怎样?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你带走了我的母亲!抹掉了我的功名!现在连祖父都不放过!!
如果你不想我活着!直接取走我的命就是!何必如此为难!!”
正这般质问着苍天的时候,孙伽却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只要活着一切就不会结束、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而现在,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