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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他怕自己看到扶苏的脸。
始皇帝陛下，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英明睿智的秦王了。
有时候翻翻回忆录也是挺好的。
大概在十几年前，嬴政会觉得扶苏有想要超越他的想法是勇气可嘉，但是现在，嬴政可就不想了。
翻翻近来的回忆录，就更有趣了。
当初熊氏兄弟来和嬴政算旧账，嬴政又是怎么说来着。
亲儿子造反哪能是造反吗，那是长大了。
啧啧啧。
嬴政背对着扶苏，听到后面没什么动静。
他便微微睁开一只眼，想要偷瞄一下，结果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边上望着自己。
嬴政吓了一跳，头上冒了豆大的汗珠，随即猛地闭上眼睛。
“父皇，我来这里，时间不多。”
“关我……关朕什么事？”嬴政才不怕扶苏。
“我知道父皇您不会甘心在这宫殿里一直待着的。”
这话说到了嬴政的心坎里。
嬴政这才睁开眼，慢慢地将身子转回来。
“整天待在同一个地方，要你你高兴吗？”
“不是高兴不高兴的事。我看过父皇的起居注，父皇曾经连续八年一直在咸阳宫没有外出过。”
“起居注？那都是糊弄下臣的东西。这你也信。朕怎么能每天都待在同一个地方，什么人能每天都待在同一个地方。”
“朕是始皇帝！”
“你也说了，万古不易的始皇帝！”
嬴政开始咆哮了。
殿外，周勃、季心、灌夫三人一起沉默了。
大家都听出来了，这是秦二世本人亲自到场了。
灌夫那一刻脑瓜嗡嗡嗡的。
“里面的人居然是皇帝？”
“怎么能是皇帝呢？我明明看一开始是吕释之啊。。。。”
“为什么皇帝陛下要让我用皇帝陛下的诏书带领他进来，而不是皇帝陛下自己来啊？”
一连串的问题在灌夫脑海里冒泡。
殿外风声微起，殿内却安静如许。
面对嬴政对他自己现状不满的咆哮，扶苏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
“父皇是皇帝，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父皇退位七个月了。”
嬴政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一时间找不出别的话来说。
其实扶苏本来不想来这玉真宫，可是前不久，张苍来找到他当面批评扶苏。
扶苏给秦始皇找人献文章，让嬴政病愈，这是好事。
但是张苍却拿另一件事说事。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你们是好父子，可是也得考虑一下天下万民。
扶苏一直给嬴政最好的待遇，包括最好的庖厨，最好的乐师，最好的酒肉。
可是支撑扶苏孝心的，那是劳动庶民的血汗。
扶苏一声令下就把这些民脂民膏献给秦始皇了，可是秦始皇会知道餍足吗。
不会，嬴政的欲望永远都填不平。
于是张苍就拿着账本去找扶苏了，玉真宫的开销让人感到可怕。
因为玉真宫里不仅仅有嬴政，还有嬴政的术士、方士、丹药士，还有乐师、庖厨，更不要说那些耗费奢靡的美女。
所以旁人看到扶苏尽孝，一个个都赞不绝口。但是张苍那是气炸了啊。
“父皇在玉真宫里，耗费奢靡，引得群臣非议。”
“儿子本来想要尽孝，可是不愿意让万民背负这样的代价。”
嬴政一听这话，两只耳朵竖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
“朕会撤走玉真宫内的上万美女仆人宫婢，至于丹药、神仙术等。削减玉真宫的开支。否则长此以往，父皇耗费奢侈，怕是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民众的心血。”
嬴政啪一下拍了扶手。
“朕为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结束几百年的战乱，如今不过是享受一下应该享受的人生，朕何错之有？轮得到你来教训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