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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同律面色惨白,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良久不动,“当时长街,陛下舍命相救,这才中了幽冥碧。如今微臣奔波南荣和东煌,终于取回解药”,沈月明说道,“你我君臣之间,从此形同陌路,两不相欠”。
听了这话,燕同律的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气,“沈侯爷今晚来见朕,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么?你我两清?”。
沈月明摇了摇头,说道:“刚来之时,微臣便说过,此番前来,是希望陛下能帮微臣一个忙”。
“朕为何要帮你?方才你还说,你我两清,互不相欠,怎么?沈侯爷贵人多忘事?”,燕同律尖刻地说道。
“因为,大显的江山姓燕。因为,民生多艰,百姓再也无法承受朝纲混乱和腐败带来的恶果”,沈月明扬声答道,目光灼灼,如暗夜流彩四溢,熠熠生辉。
“这是?”,看着燕同律提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下几个字,然后用火漆亲自封好,然后递给了沈月明,“信中是朕最可信的人,只要持朕的令符,他们便会听命于你”,燕同律点头答道。
她有些欲言又止地眨了眨眼睛,燕同律淡淡地说道,“你的心不够狠,把这封信交给萧简去办吧”。
沈月明,……。
相较于渭城的春暖花开,地处北国的雍城皇宫仍然是一片白雪茫茫,燕朝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尚姜聊天,“唉,真是没想到,广陵帝居然连沈侯爷都不信任,”尚姜摇摇头,又道:“如今大显立了个小皇帝,裴氏和叶氏两家争权,或许是咱们大晋的机会”。
燕朝歌举起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醇厚的马奶酒,说道:“说起来,朕也出身燕氏皇族,是先帝爷正经的嫡子。只是当初燕同律在位,其后又有病美人,朕才断了那把龙椅的念头,如今……”。
说到这里,他想起离开渭城那日,萧简单独约他到永定河畔,说的那一番话,“与其让裴家或者叶家当权,还不如,让你认、祖、归、宗”。
裴寂虽然是文臣之首,但擅于专营,暗藏野心,甚至不惜抛弃了自己的嫡亲孙女,绝非良善之辈。而叶乾更是野心勃勃,新帝继位之后,其专横跋扈之态,溢于言表,据隐藏在大显的探子来报,这段时间以来,叶乾假借整顿军务之事,在军中安插亲信,排除异己,大肆打压与自己政见不合之人。更甚者,还在风陵渡残害了近两万将士,可谓是心狠手辣。
两人正在闲话间,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不远处的窗台上,燕朝歌顿时眼前一亮,他走上前取下绑在鸽子脚踝上的字条,上面写着六个字,诸事妥,等风起。
自从新帝登基之后,裴皇太后就病了,需要静养,便从原来中宫皇后之所的鸾凤殿,迁移到了落梅宫旁边的芜芫殿。据说,这里环境清幽,四周流水潺潺,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脱下了明黄色的皇后朝服,裴太后身穿深蓝色的素衣,长发披落在肩头,整个人显得娴静端庄,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与世无争的明丽少女。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裴太后以为是裴灵秀来了,当下头也没回地说道:“请转告裴相爷,本宫一直安分得很,只望他老人家能够善待我儿”。
“皇后娘娘,许久未见”,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裴太后猛然回头,眼见一个身材修长,貌若谪仙的俊雅男子站在不远处,不是萧简,是谁?
“本宫应该称呼你,是御政王殿下呢?还是太上皇?”,裴太后的嘴角微微扬起,面带一丝嘲讽地问道。
当初萧简与裴相爷达成协议,待广陵帝逊位之后,萧简以御政王的身份继位,而后又以现任帝君的身份下旨,传位给裴皇后的儿子,太子燕云曦,史称临光帝。
很显然,在这场事件之中,萧简与裴寂自成一派,而裴太后被裴家抛弃,心中充满怨恨,对萧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裴灵秀呢?”,裴太后突然想起自己的贴身女官,裴寂颇为倚重之人。
萧简微微一笑,说道:“本王今日前来,是为了跟皇后娘娘叙叙旧,不想被旁人打扰”,他曾经是大显的一国之君,自然不必对一介女流俯首称臣。
看来裴灵秀应该是被萧简的人支开了,裴太后突然有了一丝兴趣,开口问道:“那么王爷所为何事?”。
“本王听说,太后娘娘与裴桓将军是双胞胎?想必对彼此十分熟悉吧”,萧简悠悠地问道。
听了此话,裴太后想起裴桓不仅冒充自己,夺走宫禁之权,而且还私自囚禁了自己的事情,就顿时气得牙痒痒,“自然是非常,十分的熟悉”,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嗯嗯”,萧简点点头,又问道:“裴家乃天下读书人之典范,听闻家风也很开明,甚至在族里开设了学堂,皇后娘娘在入宫之前,便以才女之名响彻帝都,想必也曾与裴将军一同进学吧”。
裴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也如实说道:“确实如此,我们两人自幼一同读书习字,画画弹琴”。
萧简闻言,拍了拍手,说道:“如此甚好”。
还没等裴太后发问,他又继续说道:“数年前,本王曾在裴府见过一幅前朝大师俞渊的《寒夜踏雪图》。当时,本王十分艳羡。可裴相爷却告诉本王,这幅画是自家孙女亲笔临摹的,不仅图案色彩,就连画上的题记,都与真迹丝毫不差”。
转头看向裴太后,萧简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皇后娘娘是临摹高手,又与裴将军有如此渊源,那么本王恳请娘娘出手相帮,代写一封裴桓的亲笔手令”。
裴太后猛然睁大双眼,看了萧简良久,突然大笑起来,她出身名门,幼承庭训,做事素来大方得体,进退有度,却从未如此失态过。她真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笑得,流出了眼泪……。
“怎么?御政王是要改投叶氏门楣?之前还与本宫父兄联手,这转眼之间,便要将他们拉落下马么?”,裴太后缓了许久,这才讥讽地问道。
“可是,本宫为什么要帮你?”,她冷冷地问道。
萧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举起右手三根手指,看着裴太后,说道:“本王以燕氏皇族的名义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保得幼帝一世富贵无忧,就算他日无法保住帝位,但做个闲散富贵的亲王,还是做得到的”。
世上没有哪位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燕云曦就是裴太后的软肋。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叶裴两家迟早会内讧,但无论是哪家获胜,对于燕云曦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皇帝年幼,很容易大权旁落,甚至终生都成为傀儡。想起裴家如何对待自己的,裴太后心中自然意难平,对自己尚且如此,何况对一个不到两岁的幼童?
因此,萧简说的这番话,算是说到了裴太后的心坎上了,况且他能说得出,也有能力做得到,关于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怀疑。
“你要本宫写什么?”,裴太后轻声问道,嘴角高高扬起。
燕红樱的身子越来越沉了,宫中御医诊脉说,大概还有二十来天就要生产了,看来这是将要出生在春天的小家伙,她轻轻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叶允担心自己夜间会吵到燕红樱,便搬到一旁的厢房之中,偌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主仆二人。
阿磐是燕红樱嫁到叶家之后,从牙婆手中买下来的丫头,不仅性子沉稳,行事有度,而且刺绣穿衣,服饰搭配,盘头梳发,美食烹饪,样样精通,故而深得她喜爱。
原本少夫人的贴身侍婢应当是家生子,知根知底,才好拿捏。但当时叶夫人身体抱恙,在家卧床大半年,也就没来得及安排。婚后不久,燕红樱便怀了身孕,身边照顾的人手不足,便只能通过牙行买了一些侍婢。
这个阿磐是唯一肯签死契的人,当初叶允还有些不放心,奈何拗不过燕红樱喜欢,便专门派人前去阿磐的故乡查证她的身世,确无半分可疑,这才留下。
戌时三刻,燕红樱觉得眼皮很重,喝了一碗燕窝,便准备上床歇息了。因她平日里睡眠很浅,故而阿磐都歇在外间。
“呵”,燕红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道:“阿磐,你下去歇息吧。对了,那日你做得腌笃鲜和糟鹅掌不错,明日早间安排一些”。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阿磐的回复,不由有些诧异地转过身,只见阿磐正无声无息地靠在一旁的墙角,一个修长挺直的身影站在灯下,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沈侯爷”,燕红樱惊喜地叫道。
当年宣王叛乱,拉拢了燕红樱的父王,廉王燕真。后来,沈月明奉命征讨逆贼,将宣王父子当场斩杀,燕真率部投降,幸得沈月明从中周旋,这才勉强保住廉王的爵位,而后广陵帝将燕红樱赐婚给平东卫主帅的嫡次子,平南将军叶允,夫妻琴瑟相合,举案齐眉。不可否认地说,她是很感激沈月明的,故而对她的突然到访,喜大于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