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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落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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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早春的晚风吹得凉亭四周的幔帐飘起,燕红樱抱着还未满月的婴儿,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床上熟睡的丈夫,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口气。

“郡主,您还未出月子,可不能吹风受凉的,奴婢把窗户关上”,自幼服侍她的奶嬷嬷心疼地说道。

“嬷嬷,你说本郡主是不是太过自私了?自从嫁入叶家,公爹和大伯对我还是很是照拂”,燕红樱低声说道。

嬷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郡主出身高贵,自小知书达理,聪慧贤淑,若非老王爷犯了事儿,郡主又何须为了保全家人,而仓促出嫁”。

燕红樱一脸慈爱看着怀中的儿子,语气平淡地说道,“本郡主吃了许多苦,人被欺负久了,总要学会为自己打算。能保住他们两人的性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毕竟,同样的事情,我父王,就没有这么幸运”。

当初,她亲手将平东卫的行军布防图交给沈月明的时候,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保住叶乾父子二人的命,其二,将平东卫的兵权交给叶允。

两日后,裴桓看着手中的书信,顿时跌落在地上,他脸色惨白无色,满眼狰狞,恨声说道:“刘云和李兴这两个蠢货,怎么会突然去袭击平东卫?”,如今全军覆没,裴家失去了最有利的倚仗,大势已去。

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裴桓木然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淡雅的身影走了过来,她通身没有任何饰物,素面朝天,“是你,你怎么出来的?”,他讶然问道。

来人正是当今皇太后,中恒帝之母,裴桓的双生胞妹,裴寂。

“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我来看看你”,裴寂淡淡地说道,“老爷子呢?”。

裴桓面色一暗,答道:“他得知齐梁署和山阴署都没了,当场气急攻心昏了过去,如今还没有醒过来,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情况不大好”。

裴寂听完,“哦”了一声,面无表情,不悲不喜。

“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当初他假扮成裴寂的模样入宫策应,与众人联手,顺利除掉了谢云徵。后来新帝登基,为免她以太后之尊插手政事,故而对外称病,将其软禁宫中,并派人日夜看守。

裴寂笑得有些古怪,看着自己的兄长,轻声问道,“哥哥,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刘云和李兴为何会突然向平东卫发难么?”。

裴桓闻言,心如电转,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顿时大悟道:“是你,是你伪造了我的笔迹,以我的名义传信给他们”。

嘴角微微上扬,裴寂说道,不错,我们果然是双胞胎,心有灵犀。

裴桓大怒,从地上蹿起来,一把卡住她的脖子,摁在墙上,大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裴家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裴寂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挣扎地说道:“有好处,都是你的。你不是还想做皇帝么?”。

裴桓被看穿心思,手下一缓,裴寂趁机闪到一边,等她缓过气来,嘶哑地说道,“皇位是我儿子的,你又不姓燕,充其量不过是个乱臣贼子罢了”。

“他们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出卖我们?”,裴桓忍不住问道。

“御政王殿下亲口答应我,就算曦儿做不了皇帝,他也能做一世闲散亲王,荣华富贵一生”,裴寂说道,“如今你与叶乾斗得两败俱伤,倒让旁人得了利。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又没了娘家的支持,迟早坐不稳龙椅。还不如早早退出,换得安稳”。

“旁人?”裴桓皱眉问道,“还有谁,有资格问鼎皇位?”

裴寂看着他,眼里浮现出一丝怜悯,对自己的哥哥说道,“曦儿已经下了退位诏书,传位于孝安帝和端慧皇后的嫡子,燕朝歌,也就是如今大晋的光义帝。如此一来,大显与大晋的国土重新合并在一起,天下大同大安”。

“你说什么?燕朝歌?那个乱臣贼子,凭什么能登上皇位?”,裴桓怒道,“没用的,燕同律,萧简,沈月明,还有早已致仕的谢阁老,甚至连素来古板严苛的宗人府都应允了此事。过几日,便是燕朝歌荣登大宝的日子”,裴寂悠悠地说道。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要走了”,裴寂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离去。

裴桓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道:“为什么你会相信萧简?你明明对沈月明恨之入骨”。

裴寂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说道:“我与你们血脉相连,骨肉至亲,却遭此大难,至少,他们不会害我。你说,我该相信谁?”。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还有,没有爱,哪里还有恨?”。

走出裴府大门,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素净的门帘,低调的车身,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怀抱着婴儿,“娘娘,你还要去看看太上皇么?”。

裴寂沉默良久,摇了摇头,说了一声,走吧。

既然选择放下,那便永不相见。

中恒帝燕云曦逊位之后,被册封为永宁王,燕朝歌慷慨地将富庶的嘉安九州划为他的封地,皇太后裴寂一同随行前往。或许,她终生都不会再回帝都了。

天颂元年,五月初二,大吉。燕朝歌于大显帝都渭城,举行登基礼,自此两国合并,除了原本属于大显的雍城之地,还将原来北陵的地盘也囊括其中,版图空前扩大。

燕朝歌称帝之后,仍然沿用大显国号,年号定为同安,并迅速下达了数十道圣旨,包括减免赋税,广开农耕,大力发展纺织、造船、铸铁等手工业,同时为了增加劳动力,还缩减了军队编制,让这些人战时为兵,非战为农。

同安二年初,整个大显的经济开始变得繁荣起来,就连夜市也不再宵禁,人们可以通宵达旦地自由进出各家酒肆,作坊和商铺,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之景。

在东南沿海的某处小岛上,一个白衣男子用湿布,轻轻地给躺在床上的女子擦了擦脸,看着沉睡的沈月明,萧简有些无奈地说道,月儿,你究竟还要睡多久?这都过了一年多了,快起来活动活动一下筋骨,不然就要成老太婆了。

当初,燕朝歌继位不久,沈月明见大势已定,顿时心里一松,之前积压在体内的寒毒、千里霜和旧疾便一起发作了。正所谓大病如山倒,这一昏睡便没有醒来。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时,恰逢琅嬛阁的楚云湘游历到访,刚好发现了萧简身上的两朵锁灵花,立刻将其碾碎之后,让萧简和沈月明分别服下,这才暂时保住她的性命。

不过沈月明的情况太过棘手,就连见多识广,医术超绝的琅嬛阁主都有些犯难,最后只留下,等我回来,这一句话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等收拾妥当,他轻轻地给沈月明盖上了被子,便看见重风端着一大盘子的奏折走了过来,放在一旁的书桌上,说道:“主子,这些是陛下特地挑出来,请您过目的”。

萧简看着堆得高高的文书,气笑道:“燕朝歌简直就是个甩手掌柜,赶紧拿走,本王不看”。

重风嘴角抽了抽,舔着脸说道:“陛下说,惠妃又要生孩子了,他得去陪产,就有劳御政王殿下了”。

真是三年抱两,燕朝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而且每次他都要告假,说是去陪产,一去便是好几个月,就差说要照顾月子了,真是无耻至极。

所幸,如今民生富足,国力强盛,与东煌和南荣相处得不错,边境榷场重开,几方贸易交流频繁,只是偶尔与西略有些小摩擦,但西略各部落并不齐心,互有算计,早已不构成威胁了。

阿月,你心心念念的,盼了许久的天下大安,盛世太平,终于来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岛上的樱花开得漫山遍野都是,白粉相间,香气沁人,萧简抱着沈月明坐在半山的亭子里,看着四周开阔的海景,海天之间还有数十只海鸥在空中盘旋,鸟叫声合着海浪的声音此起彼伏。

清爽的海风吹起沈月明雨青色的发带,秀发飘散,发梢处竟已变得花白。萧简缓缓地撸起她的袖子,紫红色的细线已经快要接近心脉了。当初,为压制沈月明体内的毒素和伤势,楚云湘以锁灵花为引,好不容易把她的命暂且保住。离开时,曾说,若是红线过了心脉,便是神仙也难救回了。

从上两个月开始,沈月明的脉搏就弱了许多,而且有越来越弱的趋势,就连之前红润的嘴唇,也慢慢失去了颜色,萧简心里明白,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天色渐晚,太阳的余晖洒落在海面上,星星点点,落霞似火,忽明忽暗之际,远处飘来一叶小舟,萧简眉间一动,顿时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