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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善德哼声道:“他们若是清白,在下自当如数奉还,却也没什么了不起。”言语中,丝毫不为自己抢二人的钱而感到半分歉仄。
叶一城指着杨晋一,问那二人道:“这位年轻人和复人九是什么关系?这一路上又发生过什么,务必要详细的道来。”
二人看了眼杨晋一,本想冲对方笑一笑,但见周围人个个表情严肃,就是招呼都不敢打一声,其中一人道:“公子和复老板关系很好,他们每日饮酒畅谈,会说很多话。他们平日里以兄弟相称,两人都很豪迈,我等除了年纪比公子大,其他任何方面都比不得公子分毫。”
叶一城打断道:“不相干的事莫说了。将他和复人九如何相识,这一路上又经历或发生过什么详细说了。”
两人当下收回话头,道:“我们碰到公子,是车队去往九幽川的路上,复老板看到了公子,就邀请公子一起同行。我们本想着又要多保护一个人,却没想到复老板和公子远比我们要厉害的多。”
另一人接道:“是,那天我们的车队过了溪原城,晚上抵达栖元山时,在山中撞见了强盗……”他顿了顿,怯生生看向吴善德,改口道:“遇上了一群……一群蒙面人。”
吴善德白了两人一眼,道:“没错,这群蒙面人是我北玄教赵副使和她的手下。”
“几位英雄拦路打劫,我们打不过……”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们是在打劫麽?”吴善德骂道。
“是是是,”那人吓道,忽想这么说似也不妥,又忙改口解释道:“小的说的是……说的是小人狗口里生不出象牙。”他再也不敢看吴善德,继续道:“他们拦路……拦路……”可是除了“打劫”二字,两人的脑袋里实在想不出其它词来形容赵副使一行人当晚的行径了。
“他们拦路做什么?”张天赐问道。
“他们拦下路,先逼我们当中的三人去掀帘子,那三位兄弟不从,他们便……他们便乱刀将三人砍死,而我们……我们被他们用刀架住了脖子,逼着我们也去掀马车上的帘子。”
“掀帘子做什么?”有人问道。
“车上坐着一位老人家,那些人偏偏说车上有宝贝,让我们去看,小的受人之聘,不敢对主家无礼,不愿服从。”
“是,他们本来也要对我们动手,”另一人道,“结果公子救人心切,先出手刺伤他身后的两个蒙面人。也是那时候起,我们才知道公子身怀绝技,根本用不得我们守护。”
“只是刺伤麽?”吴善德冷冷道。
两人回忆一阵,胳膊抱在怀里的那人道:“一个刺伤了手背,另一个……另一个被公子踢飞了。”
吴善德脸色难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道:“我问你们,这小子可动手杀了人?”
另一人摇头,道:“公子本来要对赵副使出手,却不知为什么刺伤了其中两人后,就没有再进攻,反而收起剑劝说他们赶紧离开,后来又说让他们给我们被杀的伙计留下安置费才能离开。”
正教中有人听他们这么说,当下心中冷笑,却也不敢笑出声来。有人暗中嗤鼻,道:“笑话。”显然是不相信二人的话。
剑宗一行人包括空明在内,听到两人陈述的事情经过,心中都感到十分欣慰。
“杨师侄何以刺伤两人就没再出手了?”张天赐困惑道。
“晚辈本来以为拦路的贼人实力强横,却没想被晚辈轻松击伤两人,故心中不忍持强凌弱,这才收剑不打。”
空明叹道:“阿弥陀佛。杨贤侄确是心地善良的很了。”叶灵珊一行的剑宗人心中也是大喜。
“大师说的不错,复老板很好,这位公子也很好,只是后来……后来这些蒙面人不听劝,执意要和车上的老人家动手,公子这才又出手制止。”
张天赐觑眉道:“这一次他便杀了人麽?”
“没有。”腿脚有伤的男子道,“公子出手没多久,我们就突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甚至连脚趾头都动弹不了半分,但我却亲眼看到……看到复老板拾起公子的剑,削去了那位赵副使的胳膊。”
叶一城、空明和张天赐互望一眼,后者凝重道:“‘焚血灭天大法’。”
众人闻言,无不为之骇然。
“是这小子使出的妖法?”有人忍不住问道。
叶一城瞪着人群中的人冷冷道:“阁下莫要信口开河。”后者当即如鲠在喉,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小人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车中前辈,也有可能是复老板,总之公子当时和我们一样,也动弹不得。”
血刀门的“焚血灭天大法”一旦使出,方圆数丈之内的一切事物都要被禁锢,对敌之时,这一招实在是蛮横霸道的紧,对手稍有不慎被其困住,多半就要殒命其中。强者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都在一瞬间,纵是被禁锢刹那时间,那也是有极大可能输掉对决,丢掉性命。
这套玄功,修为越是深厚之人,施法时所能影响的范围便越广。强如嗜血老妖这种巨擘,禁锢马车周围数十丈的范围,只怕是轻松自如,再简单不过。当年仙愁山的异宝出世,正教诸位前辈在外围牵制魔教,让自己门中青年才俊进去争夺造化,却没想到嗜血老妖不知如何竟然闯了进去,在众人拿到异宝时,忽然使出这招“焚血灭天大法”,将场中人全部禁锢起来,继而轻松抢走异宝。
吴善德咬牙切齿地骂道:“血刀门的混账们不得好死。”
两人神色惧怕地看了眼吴善德,继续道:“后来我们恢复自由,发现挟持我们的蒙面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我们那时候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入了马车,心想定是车中高人刚刚出手相救,当下叩谢了对方。公子像是不满复老板斩去了人家一条胳膊,当场与他争执一番,之后几天公子的话都很少,直到三日后晚上,我们的车队又遇到了强盗。”
“你说‘又’字是什么意思?”吴善德身后一人沉声问道。
“小人该死。我们车队碰上另一批不知有没有蒙面的蒙面人。”
正教里有人骂道:“混账东西,蒙面就蒙面,没有蒙面就没有蒙面,什么叫‘不知有没有蒙面的蒙面人’?”
“那群人躲在暗处投掷暗器,我们又死了两个伙计遇害,直到那群人最后离开,小人们也没能看到他们究竟蒙面没有蒙面,所以小人也不知……”
二人除了“强盗”、“贼寇”,再想不出其他词语替代,这吴善德和他的两个手下显然不喜欢听到自己人被说成是‘强盗’或者‘贼寇’,他们索性就都用“蒙面人”来替代。
众人都觉无语,吴善德忽然道:“你先不要说后面的事情,我问你,我教中十几位好手,就算是被那老妖物杀了大部分,但赵副使和另外两人,却不是这小子所杀?”
“不是。”二人异口同声,那胳膊负伤的男子继续道:“我们离开前,公子和那三个蒙面人说了好些话,后来似乎吃了瘪,就板着脸走了。复老板也没有杀他们,他看公子和他生气了,情绪也不高,招呼我们继续出发了,负伤的三位后来如何,我们也不知道了。”
张天赐问杨晋一道:“杨贤侄,你与赵副使说了什么?”
“晚辈见对方受伤严重,将大还丹给他们留下,叮嘱他们赶紧去往溪原城就医,不然失血过多,就有生命危险。”他神色黯然,“却不想副使真的失血过多而死。”他忽然想到什么,骇然道:“可是另外两位只是受了轻伤,怎么会死了?”
北玄教的手下愤然道:“赵副使被人割破了咽喉,另外两位兄弟被人砸烂了脑袋!”
杨晋一吃惊地看着对方,失声道:“一定是那群暗中保护车队的魔教人干的!”
众人听他这么说,各自对望一眼,神色异常。
而听到自己带来的“人证”非但没有说杨晋一杀人的事情,还不时说他的好话,恨得吴善德是咬牙切齿,道:“你二人胆敢说假话,老夫教你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小人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小人必遭天打雷劈。”
这时候,殿外有弟子求见,道:“师父,施颐掌门来了。”
张天赐闻言,当下快步走出大殿,迎了出去,片刻后,他与一位身着华装,仪态端庄的美妇踱步进来。杨晋一见来人气质高雅,绝俗脱尘,心中暗自佩服,心想对方与自己师父是一个年代的人物,可看上去容貌甚至比自己师父还要年轻许多,暗道:“这定是灵珊叔娘的师姐施颐,青衣门的施掌门了。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气质非凡。”
两人身后,丘丰、善远以及一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女子相跟着走了进来,他们身后,陆陆续续又跟进来十多位正教门派的当家掌门或者一流好手。
施颐一与殿内人打过招呼,又单独与空明、叶一城问了礼,道:“听说咱们正教出了奸细,不知是真是假?”
众人的目光均投向吴善德,后者脸色涨红,心中也开始有些发虚,道:“好,就算这两人所言不虚,杨兄弟固然没有害我教众性命,可与魔教人称兄道弟,出手伤我教众,还帮着魔教老妖物来围困云山门,这些又当作何解释?”他看着杨晋一,冷冷道:“还有,你早知道魔教人保护车队,却为何还要一直跟着车队,莫非是为了给我们正教打听情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