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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钟秋给的镯子,又把信息传递了出去,时幽乐乐呵呵地走了——多亏她走得快,再走慢一点,路人就要报警了。
——她躲在长凳后面的树丛里的时候,只挡住了前半身,后半身全都让另一侧的人看到了。再加上她捧着镯子离开时傻乐的样子,真的是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后面有几个路人,甚至连手机都掏出来了,时幽再晚走一步,估计就得去派出所喝茶。
至于钟秋这边,就算得知了【百鬼众】就在附近的消息,也不会有多大反应,只能让她稍微提防一下而已。说真的,她并不惧怕【百鬼众】本身,而是怕司马钰会受到牵连。
——大不了自己这阳间的身份不要了,反正她留在司马钰的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她了,至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钟秋从未考虑过。
两千五百年前,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甚至失去了丈夫和女儿——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况且有着宇文诗和自己留在司马钰体内的【大灾炎】……
钟秋的思虑到这里就停住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然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可还没容得她多想,司马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手中还拎着一大堆的零食小吃。
——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百鬼众】打着自己的名号出门招摇撞骗,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在她的眼中,所谓的【百鬼众】,甚至不如刚刚的过山车刺激。
晚上的时候,梅雨带她们三人去了附近最热闹的庙会,除了美食和一些小饰物的摊子之外,还搭有一座舞台,穿着当地特色服装的年轻姑娘跳着带有浓重地方色彩的舞蹈,姑娘们戴着头帕,身着右衽大襟长衫,长衫上绣着蕨草的刺绣,脚上踩着麻鞋——听说冬天在穿着这些传统服饰的时候才会穿麻鞋,夏天的时候,都是光着脚的——伴随着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奇异而充满魅力的乐器演奏出来的音乐,姑娘们在台子上一边舞蹈,一边用她们自己的语言唱着歌。
——听梅雨说,她们唱得是《安魂经》,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的人已经不怎么懂得《安魂经》这些老东西了,还是最新上任的剧团团长想出来的办法,将这些没人看的传统文化编了曲,以音乐的方式表现并流传下去的。
钟秋听得懂这种语言——或者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对所有语言都很了解,因为钟良本身就精通三界的全部语言,平时也教了钟秋不少类似的知识。《安魂经》如果按照古代语言的发音来唱的话,就是一种【咒语】,只不过这种【咒语】极为特殊,它破坏的目标并非是特指某个人或某件物品,而是缠身的厄运。
【厄运】本身并非是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是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从【鬼界】泄露出来的【瘴气】,人类接触到了这种【瘴气】会萎靡不振,表面上表现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实际上是【生机】流失的一种外在表现。【瘴气】会逐渐蚕食【灵魂】与【身体】的连接——【生机】,从而让人表现出来得像是遭了厄运一样。
【厄运】和【倒霉】是两码事,【倒霉】纯粹就是时运不济,不是用什么方法就能驱逐的,不然钟秋早就念给司马钰听了,省得她一天到晚总是倒霉。
至于司马钰为什么这么倒霉——钟秋曾想给她偷偷算一卦,只是在得知她的生辰八字之后,就觉得没有算下去的必要了。
因为她出生的那天,恰好是清明节。这天出生的绝大多数人,基本上都会倒霉一辈子。
值得一提的是,秦月也是清明节出生的——没错,她和司马钰的生日一样,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也算是一种缘分吧——但秦月可不会倒霉,因为她身上的杀气太重,重到足以改变自己的命势,这点是司马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想着,钟秋看了看专注欣赏着舞蹈的司马钰,轻轻地叹了口气——罢了,就这样吧,大不了自己一直跟在她身边好了。
几人一直玩到了晚上九点钟才回【雨落庄园】——说实话,她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破楼的前身是一家精神病院,梅雨也没好意思和她们说,怕她们住着心里不舒服。好在这三人睡的屋子已经被好好整理过了,还花了为数不多的存款狠狠地装修了一下,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刚刚踏入一楼大厅的时候,梅雨额角的青筋立刻爆了起来——
厉风行躺在沙发上,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用桌子上老旧的音响听着音乐——这玩意儿可真的有年头了,还是放磁带的。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大酒瓶。
钟秋和庄雯在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默默地带着司马钰上楼了。
接下来的事情,少儿不宜。
梅雨的骂声从晚上九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一点,响彻了整座精神病院,路过的人还以为这荒废的破楼里闹鬼了,从这天以后,全城的人都很少再靠近这里。哪怕【雨落庄园】周围的路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也会故意绕远路走。
【雨落庄园】的生意也因此一蹶不振,楼上的钟秋三人以及住到她们隔壁的时幽,就是这里的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顾客。
直到半年以后,无客上门的【雨落庄园】大酒店宣布倒闭,除了厉风行和梅雨,一众充当厨师、服务生等职位的小妖们也都另谋出路去了。次月,精神病院主楼被拆除,最后改建成了一家养老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钟秋已经将房间周围施加了【静音术】,楼下就算扛着音响跳广场舞,也对屋内一点影响都没有。
隔天早上,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依旧是厉风行——看样子这次他被修理得很惨,鼻青脸肿的。不光挨了大半宿的骂,好像还被狠狠揍了一顿。按理来说,梅雨姑娘算是厉风行的徒弟,徒弟揍师父,差不多可以归类为【欺师灭祖】了。不过好在厉风行这人心大,说不好听点就是没皮没脸,好像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可爱】的小徒儿是为了自己好吧。
“大清早多有打扰,实在是很抱歉……”厉风行拼命挤出来一个笑容,只是满脸的淤青和额头上的两个大包,让他的笑容实在是有些难看,“我徒儿说……哦不对,是在下觉得,小钰姑娘的事情比较重要,还是尽早带几位去完成比较好,等做完了主要的事,几位再在【曦雨山】玩个痛快也不迟,对吧?”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开门的庄雯说实话还是有些心疼的,但心疼之余,她是真的想笑出来——如果现在屋内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估计早就不顾形象、笑得抱着枕头在地上打滚了吧。但现在可不行,对方好歹也是【曦雨山】的妖王,这样做实在是太损对方的脸面了。
至于司马钰的事情,还是要由她自己做主的,庄雯转头看了一眼刚刚起床、还在睡眼朦胧状态的司马钰,后者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旁边的钟秋也示意没问题。
“那就这样,几位收拾一下,等会在下会带几位出门的。”说完,厉风行鞠了一躬,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当他打算离开去准备一些东西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
“……厉先生,你是这个酒店的负责人对吧。”时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满脸怨气地盯着厉风行。
“……正、正是在下。”厉风行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还后退了一步——【妖】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至于不好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厉风行在时幽的身后看到了一个似乎是由怨气凝聚成的虚影,虚影手中捧着一把镰刀,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昨晚的噪音请解释一下,另外方便的话,我想投诉一下。”时幽已经尽可能地用礼貌的语气来说话了,只是那咬紧后槽牙的样子让人实在是看不出【礼貌】在何处。
时幽昨天跟了自家主子大半天,回来稍微睡了一觉——她是【鬼】不需要休息,但附身的这具身体还是需要休息的。一觉睡到晚上,到了【鬼】工作的时间,便洗漱了一下准备写这次生意的报告。可还没写两段,就被楼下杀猪一般的叫声吵得一点思路都没了。噪音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一点多,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时幽也是一个字儿都写不出来了。
她现在是人家的秘书,而且还是要出差的那种,每天要忙的事堆成小山,算是【社畜】的一员了。再加上她【鬼】的身份,勉强也算是一名【鬼畜】。【鬼畜】的怨气可都是很大的,别说是【鬼】、【大妖】,就算来了个【仙】,她都能抽对方俩耳光。
“关于这个……”厉风行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解释——难道要他说自己喝酒喝了一整天、晚上醉醺醺回去的时候被恰好回来的徒儿撞见、然后被自己的徒儿打成这样,还骂了整整半宿的?
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尽可能保住一些面子的。
厉风行喝多了被梅雨骂的情况太多了,早就练就了高超的反应能力。只见他眼珠一转,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子彩色的纸——
“实在是万分抱歉!”
时幽本来是想发作的,但看到纸上写的字之后,怨气顿时消了大半,连身后的虚影都淡了不少——那是【妖面菇】的购物券,这玩意儿在【曦雨山】这边可是很抢手的。因为【妖面菇】虽然已经可以养殖,但本身产量就不是很高,而且这些购物券上,写明了是【野生】的——比起养殖的,野生的对【妖气】的成长显然更有帮助。
“……下次注意一点,别打扰了住户的休息。”拿了购物券的时幽阴沉着脸,关上门回屋补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