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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鼎正和颜悦色坐在堂屋里看着一些关于刑案的文件,总感觉自己上任两月来的突击整顿下,这天子脚下最受关注的开封县财税、治安、以及其他都在明显变好,不禁颇为让人得意。
随有属下来报,城门处有人以暴力方式严重抗法。
赵鼎何其精明,素知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官差自来喜欢夸大其词,甚至故意利用职权、凡遇到态度不好让人不爽的贫民、就鸡蛋里挑骨头,以他们所能想到的最严重罪名上报。
在赵鼎看来这肯定是不行的。但无奈新官到任开封不久,尚未完全熟悉情况,尚未培养出自己的班底,故此,还指望着他们这些不合时宜的人去做事,不宜太过根究他们的小毛病。
想着,赵鼎也不发作,只皱着眉头打官腔道:“此风在我开封县不可涨,执法之差官,必须有其威严,才能治下,否则治不了开封,本县何以面君?”
那都头急忙抱拳躬身道:“县尊说的是,卑职的下属赵老三,当场就被重伤吐血,现已送去医舍,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听到这词赵鼎神色古怪了起来。
回想当时自己遇刺时候,被张叔夜的死士拼死保护,其实也就手臂被刀划破了口子。尽管看着流血有点偏多,但其实也不是特别多。
当时已经起乱了,为安全计也就借故不出来抛头露面了,否则一没什么武功,二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护卫,三没什么实际的调兵遣将权利,感觉上……出去了也是添乱。
所以还是交给手下高手如云、且专职负责行动的高副专案去处理全部问题。
当然上报的时候也是说“遇刺,生死未卜”。
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不属于撒谎,因为每个人的下一刻钟都是生死未卜,人口众多的开封县就真有因捡到钱大笑而死的,还有饿太久遇到美食狼吞虎咽撑死的,还有喝水被水梗死的。
最后平乱之战打赢了,大家一起有功,也因这生死未卜四字到了皇帝那里,被皇帝点名表扬,且自韩世忠之后功劳第二大。
故而现在听着这开封县负责治安的都头说生死未卜几个字时,赵鼎难免有些怪异又尴尬之感。
随后赵鼎皮笑肉不笑的问:“你说我开封县差人赵永林生死未卜?”
都头抱拳道:“启禀县尊,千真万确,还请县尊重判恶徒!”
赵鼎有点犹豫,但权衡之后也不想在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太过开罪这陈都头,便只摆手道:“行,先把人扣下关起,待赵老三死了,或活了,本县再予定案。”
“谢县尊!”
陈都头面有喜色。
皆因这种无期限拘人属于灰色地带,对这些负责的差官最为有利,可以利用尚未定案的时局,不停收受嫌疑人家属的各种好处,依照常例就连送个饭见个面,也是有常例拿的。
至于定案了后,也有各种好处,但就是另一个系统的红利了,而不属于开封县差官的“地盘”。
总之现在的天下形式,坐牢一般人坐不起,凡哪个环节送钱送不到位者,被这些执掌杀威棒的各级牢头差官押人等小吏、一稍微“用力”,人基本就残废了。
故此就比较容易一犯事的,基本不管罪名轻重,就找个山寨去投奔落草。
而所谓的投名状,通常山寨就指定投奔者投奔者去杀个人,提着脑袋再去,这才表示没退路,山寨才愿意接收。
故而在英明的赵鼎看来,当前大宋所产生的逃户群,基本就是不敢杀人进山寨,又愿意因犯了点小事被各级差官敲诈勒索得家破人亡,于是就举家躲进山里,不纳税不缴粮,不愿意再参与大宋的经济循环,靠山吃山,生老病死看天。
基于这些基本逻辑,见这陈都头面有喜色,赵鼎也怕他们做的太过头,多问了句:“你这么高兴,看来是个大户人家了?”
眼见县尊就差用词肥羊了。陈都头也面有尴尬之色,抱拳道:“回县尊,瞧着是一富家公子,皆因他的护卫孔武有力,一般小户者养不起那样的护卫。”
考虑到这京城之地最复杂,如果弄不对人,小事容易被放大,可别把什么不能惹的人给整了?
故此赵鼎再多问一句:“是谁家人士?”
陈都头道:“那人自称打人者武松。”
“武松!”
赵鼎一口老茶喷出来喊道:“又是这狗日的武松!”
赵鼎真是恨透了高衙内手下这些亡命之徒,尤其这武松,还打死过赵鼎的名马。虽然最后他主子出面赔钱了,但那不完全是钱的问题,也是脸面问题,总感觉是当众受到了奇耻大辱!
只是可惜现在听到是武松,又问了陈都头那落难公子的造型,就知道,这是失踪几月的小高衙内回来了。
听到高明平安归来,赵鼎内心里有着一丝失落。
倒也不想这小子真的出事,但知道他回来后,关于张怀素谋反案中、那些已划定的利益,就面临着打乱再分配。这毫无疑问!
如果再分配,现已划定的既得利益者就只会被减少了,不可能增加,这是个常识问题。
想着,赵鼎一边心里连连叹息,却也不敢怠慢的道:“陈都头啊陈都头,此番你怕是闯祸了,被你抓了的那人,乃是失踪后皇帝皇后点名必须找回来的小高衙内,你只告诉本官,抓了人后,你们虐没虐待小高衙内?”
陈都头听后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关键是没得罪高家的人都会被大奸臣高太尉整得死去活来,这何况是已经得罪了?
陈都头不禁颤声道:“倒是也没有动手……皆因我等害怕他那孔武有力的护卫有过激反应,所以语言辱骂都不曾有,还请县尊周旋。”
这下赵鼎也松了一口气。
皆因一但有了严重冲突,被小高那孙子把这陈都头给干了,律法上又办不了他小高。但弄得天下皆知是小高干的,而自己作为开封知县却不能为属下出头,不能清正律法,难免就会丢失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点公信力、以及在属下面前的一点点威望。
知道怎么做官的赵鼎非常明白:真的不要指望被任命了县尊,就全县都听自己的,那是做梦!
人性注定了所有人都谋利,而身为县尊要去管束属下、就等于是限制属下的“利”,即等于剥夺了他们的既得利益!
倒也不是不行。
但就得像小高衙内的手段一样,既让属下怕你,又要能给予属下新的利益作为替代。
如此的话身为上司,能扛事、且能帮属下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就算是给予了他们利益、在他们面前树立了威严。才能被他们服从并尊敬。
思索到这,赵鼎又高兴又担心的起身道:“你记得了,以后做事要中正,要小心,尤其在这京城之地更要小心。这次事件呢,你也别太担心,即使是天塌下来,本县也给你扛了,那小高衙内别人怕他,本县还真不怕,自会给你周旋转圜妥当的。”
陈都头不禁感激涕零,眼睛都湿了,跪着磕头道:“以后县尊但有吩咐,陈家誓死效命。”
赵鼎呵呵笑着摆手道:“去吧,你先避嫌,让其他人把小高衙内和武松一行人松绑,然后带到开封县正堂来见本县,本县这便去换衣。”
陈都头不禁担心的道:“小高衙内是不能审的……那县尊为何去正堂,难不成县尊真打算审他?”
赵鼎不耐烦的道:“你不懂,只管去就是了。和他对弈,必须按照规矩来。这不是公正持法,其实是保护我们自己。”
因为赵鼎吃死了高明并不是外表那样的花花太岁,实际是个有点良心有点底线的“伪小人”。
于是这类事,就真不能私下解决,必须以公家的程序来办,他小高也就真的不至于太过斤斤计较了。这便是赵鼎的做官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