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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这才让福公公从几乎窒息的气氛里解脱出来,他打开门,小太监低眉顺眼地小声说了什么。
福公公点点头,将门掩上以后,才向梁帝禀告:“皇上,有人瞧见三皇子带人往椒房宫去了,可要派人去瞧瞧?”
“寿儿与寒儿兄弟情深,许久不见,现下定要好好叙旧。”梁帝浑不在意地闭上眼,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休息。
这便是让他们别插手的意思,福公公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为梁帝按揉着穴位。
兄弟情深这个词语听起来甚为可笑,太子殿下刚回来就和三皇子针尖对麦芒,明眼人都能看出二人的不睦。
三皇子这趟去得气势汹汹,太子殿下恐怕也占不得什么便宜,可惜……
但愿太子殿下在如此磋磨下,还能保住那金玉之质,莫要陷入泥淖之中。
不……又或许,太子殿下早些露出污点裂痕,才能让人更加满意。
果不出所料,三皇子刚进椒房宫的门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那个汝窑天青釉玉壶春瓶怎么会搁在这儿!”
要知道那是今年汝窑上贡的珍品,就是任思瑶都没能要到,没曾想现下竟然摆到了椒房宫的角落里,做了个普普通通的装饰。
以往破破烂烂的宫殿一朝变得如此富丽堂皇,任惟寿的目光随便一扫,就见到了好几件他想了很久的宝贝。
“还有今年新培出的茶花,怎么不送到母亲那儿去,我看花房那群狗奴才是昏了头了,竟然敢拿母亲的花来讨好这贱……”
“参见三殿下。”
任惟寿被任惟寒下了脸面,现下又见他住的如此安逸,气得发疯,正要口出狂言,玉霜突然带着人出来,截断了他的话。
“玉霜姑姑,”任惟寿一腔怒火被人打断,转头发现是玉霜,这才缓了些语气:“这椒房宫竟然如此奢靡,你为何不管管。”
玉霜从前是秦贵妃的人,任惟寿当然知道她,而且之前他教训完任惟寒那个没用的东西,都是玉霜给他收拾烂摊子。
“回三殿下的话,这些是贵妃娘娘的安排。”玉霜对着任惟寿毕恭毕敬道:“娘娘说,太子殿下此番剿匪,恐怕受了不少苦楚。”
“她爱莫能助,只能现下给太子殿下添补些。”
“母亲这么说的?”任惟寿瞪大眼睛,但母亲说的话、做的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任惟寿只能咬咬牙,心中依旧愤愤不平:“他本就是个命如草芥的东西,还怕什么吃苦。”
深知秦贵妃不过是拿这些个金银珠宝做戏,糊弄外头的那帮人罢了。
但那股怒气还是消不下去,任惟寿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发现椒房宫内都是熟人,倒不必忍着,于是问道:“他呢?”
玉霜看着任惟寿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太子殿下现在正在寝殿休息,现在时辰已晚,三殿下可要留下来一同用膳?”
“哼,”任惟寿冷笑了一声,抬脚往内殿里走去:“要,当然要,太子殿下大难不死,我倒有好些话要和他说说。”
今日身心交瘁,任惟寒刚休息了不过片刻,就听见外头的吵闹声,他睁开眼,一旁的宫女见状,取来衣裳送到他面前。
“去看看,外面是怎么了?”任惟寒垂下眼,敢在宫中如此放肆的人,其实不用探听都能猜到是谁。
另一个宫女低低地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任惟寒披上衣裳,便听见外头焦急的阻拦声:“三殿下、三殿下!太子殿下正在休息,请您在此等等,奴婢马上……”
果然是他,连找麻烦都等不到明日。
“滚开,”任惟寿的暴怒的声音,紧接着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声音虽然沉闷,但动静却不小:“狗奴才!”
任惟寒听得心里一紧,他披着衣裳起身,往外头走去,他绕过木阁栏,抬眼便看见任惟寿正在大发雷霆:“三弟,何必与不懂事的奴才置气。”
任惟寿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三弟?”
任惟寿露出雪白的牙齿,看着散着长发,穿着单薄白衣的任惟寒,锦绣的外衣半掩着,正如他内敛的性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三弟?”
地上的宫女痛苦地喘息着,闻声抬头看了一眼,那双眼睛浸透了泪水,一道血迹从额头上歪歪扭扭地流下来。
任惟寒目光一沉,他抬眼看着任惟寿,正如记忆中一般狰狞可怖,原来有些东西,并非是他的错觉。
“本宫三岁封太子,自然是你的兄长,三皇弟。”任惟寒轻轻启唇,相对于任惟寿的霸道蛮横,他如流水一般清凉温和。
只是刻意挑起的尾波,也昭示着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任惟寒,你以为自己立了个功就很了不得是吗?”任惟寿冷笑道:“不过就是供我玩乐的东西,居然还敢和我叫板!”
“你真以为父皇宠爱你?别蠢了,那不过是做给外头那些王公大臣看的。”
“我来的时候,可是阖宫上下都看见了,怎么,你看到现在都没人来阻止我。”
“你与秦贵妃二人在外头装得与本宫亲厚,”任惟寒不为所动,他盯着任惟寿:“父皇自然以为你我兄弟二人要好。”
“你居然信这个?”任惟寿不可置信地看着任惟寒,他愣了片刻,然后便大笑起来:“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蠢!”
还以为任惟寒多厉害,没想到居然如此蠢笨,任惟寿感到有一丝荒诞,他和母亲,居然还在忌惮这样的蠢物。
“蠢货,看在你逗我开心的份上,”这一番笑话,倒是让任惟寿的怒气消了些,“你要是跪下来,学三声狗叫,我今日便饶了你。”
四下的宫人都死死低下头,任惟寿欺负任惟寒的次数多了,他们早已明白哪些该知道,哪些不该知道。
如从前一般,任惟寒拒绝了,但不同的是,他没有从前那故作坚强的恐惧,比以前淡定许多。
他理了理衣袖,抬起眼睛:“你若收回这番话,本宫只当这是三弟犯浑的玩笑。”
衣袖并不平整,他轻易地摸到了手臂上短刀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