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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说,几年前木川遇到的那个“东西”是通过吸取人类的“情绪”获得能量,那么如今它在另一个维度创造超现实阈限空间,一定需要所谓的“养分”,也就是进入洞内的人类精神能量。
普通且没有防备的无能力者越多,就越方便洞穴本身(它)来不断吸收他们的极限情绪以此壮大,只有少数精神和能力强悍的念能力者可以控制保护自己的大脑。
甚至可以说,或许“进入”这个过程就需要很多的普通人参加。这一过程可能类似于古代的献祭,而比杨德他们也知道并默许这个情况发生。
金把现状猜得七七八八,将目光从那个令人厌恶、丑陋怪诞且看起来非常古老的石塔上移开。
蓝绿色的河面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单单只是排队进塔这个活动就足以让那些聚集起来的学者们进入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他们没有片刻耽搁,立刻按顺序抱团,一个又一个缓慢地淌过极浅的河水进入塔底。
片刻后,很多人再一次从另一边的石梯走下来——这里详细介绍一下螺旋塔的构造:这座古老建筑的内部由石砖密密铺就通道,以螺旋形的曲线向左上方陡峭地斜伸,沿着通道层层攀升,刚到了塔顶,却又马上从另一条路反向旋转而下。换言之,特意登上去又立刻下来,内部两条路螺旋交错着上升。
再次回到原先矿洞内的人们脸上明显写满了失望。
“没有被选上的人可以去旁边的空间了。”比杨德说,“只有那些消失在塔内的人才能从入口到达神的领域。”
布满奇异绿光的树状生物变得不自然的高大、扭曲,在到处都坑坑洼洼的矿洞内,许多象形文字排成蛇形。有人徒劳地想要再尝试一次,被比杨德的手下无情镇压了。
在这个病态的环境中,只有漫散射那摇曳无力的古怪光亮,犹如地狱入口般的塔,这恐怖是在外界日光下无法揭示的。但金并没有产生恐惧的心态,他无论如何也要确认自己的猜测,并且打算探明那个东西究竟是实体的恶魔,还是像瘟疫一样无影无形。
人群的速度很快,美术学教授们身后跟着那个巧克力发色的小卷毛青年人,那个画家目不转睛地盯着螺旋塔,耳朵上居然戴着一个完全不符合人设的粉色兔子耳罩。
木川唯跟在濑诺后面,金看了她几眼,确定她仍然非常清醒后松了一口气。然后,画家率先走入塔底,木川还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在金不知道的地方,她们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要好了吗。
“我走了。”木川对他说。
对此,金的反应也只是微微点头。
木川唯从极大的树状生物下方走过,耳边是犹如恶魔低语的杂音,幽蓝色河面泛着成线的阴影,然后站在那个投下足以破坏大脑的螺旋塔底。她毫不犹豫、在未知中踏出第一步。
无数暗影在尽头发出抓挠声,她无法识别影子和光亮的分界线,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于空气中,但只要她一开始思考那东西的真身,就会无法遏制地开始头疼,本能地产生幻觉,耳边回荡低吼、低声嘲笑。
通道也好、塔内也好、石梯也罢,完全没有灯火。相比之下,在黑暗的道路上攀登总感觉没有尽头,阶梯形状不太方正,地点一变,明暗差也有变化,这种不完善的判断方式,令视野和五感更加模糊不清。
向上延伸的通道保持着相同的倾斜度,步行其间,让木川莫名想到了在地下潜行的情景。她一圈又一圈地回旋着攀登,听不见前方人的脚步,同样也听不到后面理应跟着进入的其他参与者,旋即到达塔顶的一瞬间立刻又反向回旋下行。
她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前方的黑暗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磁场缘故,人在这样的气压中无法将精神转换为身体能力,想必其他念能力者不能使用能力的原因也相同。
一时间,她忘记了身处螺旋塔的目的,只有之前的想法在脑中不断环绕。
她边走边感受到自己正处于下坡的斜道,石砖表面凹凸不平,大概一不留神就容易失足落下去。就在她一路向下走到塔的另一侧时,眼前被微微晃了一下,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浮现古怪的光亮。
显然,那是有机生物,或者说曾经是有机生物——木川唯盯着暗中发光的墙壁挂画。
那是一幅尺寸不大的画,画的是一个无限延伸的矩形地下室内部,墙壁贴满黄色壁纸、光滑、空旷,而且没有中断或装饰。画面表明它是整个超维度空间的起点,巨大空间的任何部分都看不到出口,也看不见火把或其他人造光源,但有一片强光滚过整个空间,使整个画面沐浴在一种可怕的不适当的光辉之中。
——梦核感。
木川终于想到了具体的描述词。
在很多恐怖片中,经常会出现类似长长的走廊、隧道,或者是深夜里空无一人的教室。这类连接两个特定时间与地点的过渡场景,人们往往不会在其中过多停留,因此对其大多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而当近乎无限的阈限空间从过渡成为主体时,人会产生一种既熟悉又陌生、“不知从哪来也不知到哪去”的强烈不安感。
她朝那副“画”伸出手,在潜伏的黑暗中,模糊而全新的诡异疯狂感依然险恶地盘踞在周围,就像长着蝙蝠翅膀的恶魔蹲踞在暗处,用那双足以看穿异空间的毁灭之眼睥睨着她。
周遭越来越暗,她听见了轰隆声,就算很轻也足够达到恐怖的效果了。木川头晕眼花地踏出脚步,感觉自己眼前一亮,面前出现了一片黄色,不自然的黑暗也逐渐退去,视野偷偷在眼底打开,光线也从头顶照下来。
这是一个非常辽阔的非欧几里得空间,外表类似于零售店的密室仓库,所有暂时目所能及的环境都具有相同特征:单调的黄色墙纸,老旧潮湿的地毯、分散的电线插座,以及不同位的荧光灯。
荧光灯正以恒定的频率嗡嗡作响,比普通的灯管更响亮突兀。大部分穿过塔内的人都到达了这个空间内,他们正用打量的目光观察新到的木川。
她无视这些视线,环顾四周寻找濑诺的身影。
这个类似密室仓库的空间大概很容易迷路,从其他人的反应是站在入口处不动就能看出来。每个房间都长得不尽相同,视觉上又看不出问题,估计很难导航,搞不好定位和罗盘都无法发挥作用。
紧接着,木川唯的视线定格在最右侧的墙角位置。
——穿着长袍的中分头男人站在那里。他的长相很普通,中年人,不排除念影响年龄的可能性,两撇八字眉,小胡子在唇上呈现倒半圆,眼睛有种纵/浴过度的虚浮。
木川会看他,是因为对方正直勾勾地望过来。
那一刻,一种如同癌症和霉菌般的阴晦伸出触/手,无形中绞上喉咙,在空气中弥漫着粘稠、未知的肮脏。他没有移开目光,在可以称之为脸部的地方,男人的眼珠子死死地流露出毛骨悚然的凝视。
用怎样的言语才能形容男人的凝视呢?
这个人毫无遮掩的盲目扭曲打量仿佛是黑暗中蟑螂和蛆虫的一员,在无休止的蠕动后射出诡异的视线光亮,闪着来者不善的恶毒狂躁。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木川,也很难见到这么明目张胆的人。她眨眨眼,当即改变路线,脚步一转,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
在荧光灯嗡嗡作响的阈值空间内,那双眼睛仍然怀着空洞的恶意,死死盯着她。
“为什么我之前没在参加活动的成员里见过你?”她站在男人面前,轻浮地绕着他走了两步,接着分析道,“为什么你没跟着猎人协会进来?”
对方似乎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微笑。
木川唯恶劣地说:“我观你面堂发黑,你有一堆孩子,但你还是持续进行○行为,并且为人傲慢无礼,性格扭曲变态,癖好恶心,可以说是一个最低的垃圾。”
男人侧过脸,翘着嘴角,用阴郁且如同肮脏动物般的眼神注视着木川。他就像要拿着锤子把新生儿的头骨全部残忍砸碎,带着蹩脚的虚伪距离感开口:“你的眼睛……你是那个少数民族的吧,和我的二号标本很像。”
这是酷拉皮卡到达入口处听见的第一句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卡金国四王子,切利多尼希。”
这是他听见的第二句话。
然后,第三句。
“没错,我是窟卢塔族人,有事吗找死的人渣?”
那个红眼睛少女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