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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着脸道:“你不知道,就问问你师父。你师父要是也不知道,你就问问白事行里的八大杠子。”
那个司仪一愣之后,迟迟疑疑地掏出电话:“师爷,我这边遇上点事儿,求您老给指点指点……”
那个司仪还没听电话里面说上几句,脸色就变了,再过一会儿,那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一边擦着汗,一边弓着腰,一个劲儿地对电话说:“是是是……好好……我马上去办!”
司仪放下电话,走了过来:“两位先生,对不住了,我这眼珠子是喘气用的,没看出真神。我给两位赔罪。”
我淡淡的说道:“规矩知道吧?”
“知道知道……”司仪赶紧喊道:“后面的,给重开一桌酒席,请两位先生上座。”
“别!”我刚说了一个“别”那司仪就要吓哭了:“两位,两位你们抬抬手。我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我说道:“我是说,别上座,吹唢呐的规矩,就是人不能进门。你把桌子给我们哥俩摆在门口就行。烧鸡,不能少。这事儿就算了。”
“哎哎……”司仪这才松了口气:“快,快,酒席摆门口,我去买烧鸡。两位,唢呐先别吹,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等到东家二儿子回来,咱们再仔细商量。”
“两位只管在这儿吃喝,有什么需要你们喊他。”司仪叫过来一个中年汉子给我作陪,自己找了辆摩托急三火四地跑了。
按照,白事行的规矩,你得罪白事行里的人,给人赔罪,必须有一桌新开的酒席,酒菜好坏无所谓,关键是,这桌上除了被得罪的先生之外,只能有一个作陪。
出了错的那人,赶紧去弄一只鸡回来,这只鸡最少也得到五里地之外去买,才能表现出诚意。而且,还得在先生吃喝完毕之前,就把鸡给端上桌来。这事儿,才能算完。
所以,作陪的那个人也很重要,至少也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那个作陪的人,刚一坐下就说道:“两位,我听了半天,怎么没听明白《太公调》是什么意思?二位给我说说呗,也让我开开眼。”
他这么一说,原先看热闹的人全都围上来了,这个给我递烟,那个给我倒酒,都想听听我和叶开是什么来路。
我也正好想要探探老张家的底细,干脆清了清嗓子道:“说说,就说说。”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唢呐手的地位上说起。放在过去,吹唢呐那是下九流的活儿,子女都不能念书,考科举,人死了还不让进祖坟。
其实,唢呐手最开始的时候,地位不仅不低,还风光得很呐!
明朝以前,唢呐艺人最先是在军队里面供职的,唢呐为部队的操练、出征、庆祝等使用。后来,唢呐由军队转入官府,供达官贵人欣赏娱乐,唢呐艺人的社会地位自然很高,唢呐曲子一般老百姓都够不着、听不上啊!
明朝以后,官府就不用唢呐艺人了,一下把唢呐艺人推出了官府,完全推向了社会,唢呐艺人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
唢呐手就只能给人吹红白喜事,甚至吹唢呐讨饭过日子。吹白事儿,不招人待见,吹唢呐讨饭吃,就更遭人烦。吹唢呐的人,也就成了下九流。东家雇吹唢呐,连门儿都不让你进啊!
我们哥儿俩,不进门吃酒席,就是守着这规矩。
作陪那人听到这儿一挑拇指:“两位先生讲规矩,现在这么讲规矩的人少啊!”
作陪的人特意给我点上一根烟:“先生继续往下说!”
在东北,早年间这“先生”可不是随便叫的,那得是有一定地位,或者是真有大本事的人才能叫先生。
作陪那人才开口管我和叶开叫先生,说明他一开始也没把我们两个当一回事儿。
我也没跟他计较,抽了口烟才往下说道:“你知道,当初唢呐手为什么会被赶出官府?”
“那是因为唢呐人丢了‘三响八调’哇!”
我拿着唢呐道:“这唢呐从波斯传进来之后,经过祖师的改良,成了我们自己的东西。祖师爷更是创出‘三响八调’十一首绝曲啊!”
我拿着唢呐说话,其实是在故弄玄虚,眼睛飞快地向人群里扫视。
在场的人,都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唯独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双目冷漠地站在人群里盯着我不放。
这人是谁?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道:“唢呐行里的前辈,千防万防没防住内鬼,让清朝拿着了三响八调,他们也就不用我们唢呐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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