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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他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能学这么深奥的知识,只是从没有接触过外界的他对于这些认知是匮乏的,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在别墅里待到了十岁,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变得健康,相反越发孱弱。
在十岁那年他又昏迷了一次之后,父亲将他送进了原来的那个医院。
他那时候才意识到,那个地方并不是医院,而是一个位于地下的实验室。
他躺在洁白的房间中,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们用仪器检查着他的大脑,询问他这种各样或简单或深奥的问题。
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的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好像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怪兽,他们虎视眈眈的,仿佛要一口将他吞下。
他压抑着心头的恐惧,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他有些答出来了,有些没有。
并不是他回答不出来,只是单纯的不想回答。
各种检测结束后,他听到领头的那个白大褂低声呢喃了一句:
“看来,只是个半成品”
即便他从没有接触过外界,但他依旧能听懂半成品是什么意思。
半成品?为什么他是半成品?如果是半成品的话,是不是还有失败品和成品?
爸爸呢?爸爸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他为什么不陪着我?
深藏着的恐惧和压抑爆发出来,从那一刻,他对自己,对周围,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他大声的质问他们,哭闹着要找自己的父亲。
那些人对于他的反应很是冷淡,按住他,给他注射了一支镇定剂,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他在这个基地里生活了十五年,这十五年,他从一开始的不安,焦虑,害怕,到最后的绝望、沉寂、疯狂。
他一直很聪明,只是由于认知有限,很多东西看不清罢了。
父亲依旧是那个父亲,只是由于心态便了,他便发现了很多以往看不到的东西。
父亲对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冷淡的,十岁之前还好,他还会尝试着学习着如果做一个父亲,但自从他十岁进入实验室之后,每次见到那个男人,对方都是冷漠而疏离的。
对于为什么送他到这里,也只是说他的病很奇特,只有这里能医治。
对于父亲的疏离,他逐渐收敛了对父亲的依恋,对方察觉到了,只是沉默,也只能沉默。
他看的书逐渐从趣味性的儿童读物变成了深刻的而又刻骨的文学著作。
那些文字将赤裸裸的现实一点点剖开在他面前,回望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无比深刻然而残忍是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并不是什么包含父母期望而诞生出的孩子,他只是一个试验品。
是从众多婴孩中存活下来的一个半成品。
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是痛苦的,但精神上的唯一慰藉消失让痛苦愈发加倍。他整日泡在书本的世界里,企图用这些东西来麻痹自己。
实验人员并不阻止他看书,甚至于他们会送来各种各样的书,以此来测试他的学习能力。
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他穿着单薄的衣衫钻出了这个位于地下的实验基地。
天空中的雪花从空中飘落,白色的,薄薄的一片落在他的脸上,然后迅速的化开。
四面八方的冷风袭来,他打了个寒颤。
他裹紧身上单薄的衣衫,用偷来的钥匙躲进了一辆车里。
他并不会开车,但那本跟汽车相关的书他反反复复看过很多遍,更是在心里演练过很多遍该如何开车。
但想的再好终究抵不过真正上手,他艰难的操控这辆车,按照记忆中的地图去往外面的世界。
等他从山区驶到市区时,这辆车像是被揉捏了千百遍,引擎盖都在冒烟。
这个是他第一次看到真实城市,然而他却并没有逃离的高兴。
相反,迷茫和无所适从将他整个人包裹。
他不知道该走那条路,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好像与这世间没有任何联系。
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年站在大雪中,双目中全是迷茫和恐慌。
路边的好心人带他去了警局,警局大概是唯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地方了。
然而警局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地方,警方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他们询问他的父亲姓名,询问他的家庭住址,试图将他送回自己的家里。
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扇墙本身就没有遮挡。
父亲很快就找了过来,从警局中带走了他。
他知道回去之后他依旧会被送去那个实验室,然而戸籍謄本已经证据他是对方的儿子,他只是一个耍小性子、任性离家出走的不听话的小孩罢了。
他挣扎着,但没有人帮他,那些警察哄劝着他好好听话,然后热心的将他送进了车里。
被绑进车里,他显然是有些认命了。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象从城市逐渐变回山林。
这场他谋划良久的戏剧化的逃离,仅仅过了一天,便宣告失败。
“为什么要跑呢?”前头开车的男人问他。
“为什么不跑呢?”他反问。
车内许久没有回音,显然是男人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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