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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
腾宏文端着茶杯走了进来:“何局长忙着呢?咦,苏主任也在啊,尚永亮的事情我刚好想问一下你。”
“滕副局长您好。”苏见信把椅子让给腾宏文,自己坐到了旁边。局领导轮流去县一高督导工作,腾宏文这个副局长过问一下也正常。但苏见信没有想到,尚永亮那厮这么快就找到腾宏文。
“老腾来了,坐,来,抽根烟。”何志明热情地招呼着,仿佛上次在局党委会上闹矛盾的不是他们俩本人。
“老腾,你知道吗?小苏刚才汇报说,咱们一高励志班的一名学生,成绩可以在市一中排到第四。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明年高考有希望实现突破。这说明,冯校长和小苏他们的工作还是非常扎实的。”没等腾宏文开口,何志明接着说道。
腾宏文进来摆明了是想帮尚永亮说情,何志明刚才明确表示支持苏见信,将尚永亮开除。先表扬一下苏见信和冯伟民,过一会儿将尚永亮放到害群之马的位置上,这样一来,为了县一高的发展,尚永亮就必须滚蛋,谁强行说情保尚永亮,就是危害县一高的发展。
“是吗?这真是可喜可贺啊。”腾宏文顺着何志明的话头夸奖了苏见信一番,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何局长,小苏,尚永亮的事情我听说了,类似的饭局我也参加过几次,县作协聚会的都是我们县的老干部,聚会结束吃顿饭,联系一下感情,本质上也是为了县一高的工作嘛。
当然,尚永亮犯了错,敲打一下是必要的,但尚永亮文学创作还是不错的,我认为留在县一高,有助于拓宽教育的丰富性。何局长,我觉得可以拿掉尚永亮的年级主任,让他留在县一高当个普通老师,您觉得呢?”
腾宏文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诉求,那就是留下尚永亮,当个普通老师。还隐隐地暗示,拿着公款消费,是当下常见现象,算不上什么原则性问题。
何志明的同学朋友们到翰林县来,很多时候都是教育局按照公务标准接待的。这让何志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苏见信却不会轻易退步,起身给何志明和腾宏文续水,放下茶瓶后,苏见信说道:“滕副局长,我认可您的意见,尚永亮必须处理,要不然会给县一高造成恶劣的影响。涉案金额超过五千元,我建议开除,踢出教师队伍。”
腾宏文没想到,苏见信看似恭敬,顺着自己的意思往下说,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反转,竟然建议开除。不仅仅是让尚永亮离开一高那么简单,而是踢出教师队伍。
勉强压着心中的火气,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苏主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一贯的政策都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而非一棍子打死。
尚永亮在一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犯了错,我们给他个教训,督促他改正过来不就行啦。何局长,您说对吧。”
“不对!”苏见信寸步不让,直接替何志明驳斥道:“滕副局长,涉案金额超过五千,已经达到了县纪委的立案标准。因此,这不仅仅是普通的违纪,而是涉嫌犯罪。我们如果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如果县纪委以后追究起来,局里该如何解释?”
听了这话,腾宏文的脸色瞬间黑成了丹皮。
何志明却瞬间抓到了其中的关键点,对着腾宏文说道:“老藤,小苏的担心有道理,我们局里发现了问题,却故意回避,轻描淡写地处理,以后纪委万一追查,我们不好交代啊。”
涉案金额超过五千,达到立案标准,教育局如果开除尚永亮,还可以解释说不想家丑外扬,教育局内部进行了处理。
如果按照腾宏文说的,还把尚永亮留在学校当老师,怎么向纪委和社会舆论交代?
何志明摆明了支持苏见信,想要开除尚永亮,自然不会承担这个责任,腾宏文敢承担这个责任吗?他更加不敢。
万一把他卷进去,何志明落井下石踩一脚,他这个副局长的位子很有可能都保不住。
腾宏文瞪了苏见信一眼,干笑道:“还是何局长考虑得周全。”腾宏文听说过苏见信难缠,但没想到苏见信的反应这么快,用县纪委把自己保全尚永亮的路给堵死了。
又勉强坐了一会儿,告辞离开了何志明的办公室。
看着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气得七窍生烟的腾宏文,何志明心情格外欢畅。
苏见信的能力何志明早就心里有数,今天之所以心情欢畅,而是苏见信毫不犹豫地选择怼了腾宏文副局长。
培植亲信最怕什么?怕亲信不够忠诚,脚踏好几只船。
苏见信刚才的表现说明,除了自己,他对其他几个副局长的尊敬,只是礼节性的。
尚永亮一直等在腾宏文的办公室里,看见腾宏文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滕局长,何局长那边怎么说?”
“唉,苏见信手里拿着票据和名单,死活不松口,还扬言要把证据送到县纪委去。”
啊!送去纪委?尚永亮吓得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幸亏来之前上错厕所,要不然非尿一裤子不可。
“滕局长,我冤枉啊,比小仓娃都冤!”
“行了,别嚎了,我跟何局长好说歹说,最终于决定内部处理,不过一高你是待不下去啦。”腾宏文被尚永亮哭得心烦意乱,出言打断了他。
尚永亮揉了揉眼睛,小声问道:“滕局长,那最后让我去哪个学校,您看能不能让我去二高或者县初中。”
还二高或者县初中?做梦呢!
“开除,但保留教师资格证,自谋出路。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可以找一下杨总,让他帮你找一个私立学校嘛。”
“这……我……”尚永亮张着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尚永亮就算再蠢,他也明白,以前杨三虎之所以愿意搭理他,那是因为他是县一高的年级主任,能够帮助杨三虎对付苏见信,如今连个单位都没有了,杨三虎估计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想到这里,尚永亮突然有点羡慕刘学锴,同样是被苏见信踢出了县一高,跑去离阳镇当了个教育办副主任,起码依然吃喝不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