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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就开始小声啜泣,阿北一直哭,没有声音,可我知道她不比我的难过少。
到村门口的时候,堂哥停车了,我们下车,没有摩托的吵闹声,那一阵阵唢呐声就传来了,越往家门口去,那声音就越清晰。
到了门口,一排排的花圈,我紧绷的弦一下断裂,听不到家里人声鼎沸的吵吵闹闹,只有眼泪一直模糊着我的视线。
进门,院里正对着的,是一张大桌子,上面两根喜红的大蜡烛,摆放着许多贡品,正中间,是奶奶的遗像。
周围好多人,许多村里的人都在一张张桌子上打麻将,吃饭,抽烟,打扑克。桌子前跪着一个堂姐,和二姑姑。
我和阿北跪过去,我看着奶奶的像,眼泪就一直流,堂姐拿纸给我擦,可我止不住,堂姐一直说,别哭了,别哭了西西。我听到二姑姑止住了哭声,在给阿北抹眼泪,嘴里说着,好孩子,你奶奶最后都想着你们姊妹,你们来了她高兴,别哭了。
我们跪在遗像前哭了好久,哭的我自己都觉得脸上没有知觉了。
最后堂姐扯起来我,说别哭了,再哭眼睛都哭不好了,你们去看看爷爷,劝劝他。
我这才想起,奶奶没了,最难过的其实是爷爷,他的伤心一定不比我们少。
奶奶和爷爷少年相识,是邻村,爷爷比奶奶大两岁,两人小时一起割草,十几岁结婚,一直相亲相爱。前半辈子奶奶给爷爷做饭,后来奶奶生病了身体不好了,我们不在家,就爷爷就照顾奶奶,端屎端尿伺候着奶奶,我们回来,他说,你奶奶今天我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太阳。
我们以为又是爷爷讨奶奶骂,故意开奶奶玩笑,后来爷爷却认了真,每天早上起来,我们去给奶奶穿衣服,他就说,太阳起来了,你看和外头的太阳一样,起来了。然后自己就哈哈笑。
我和阿北进去的时候,爷爷看了一眼我们,说,别哭,你奶奶走的很安详。他一说我们就忍不住哭。
床上还坐着隔壁村的武大夫,大家都叫他武家爸,他是奶奶生病时,经常给奶奶看病的医生。
武大夫看了一眼我们,跟爷爷说,你们这孙子都是孝顺的好孩子,爷爷点点头,对着他说,那天她吃饭比平时胃口好,吃的多,他爸爸给喂饭,还吃了两碗,我心里就想着,今天晚上应该也没事了。爷爷说着就哭了,八十岁的老头眼泪哗哗,嘴里说着我以为那晚可以安心,没想到就把我撇下就那样走了。
我突然心里止不住难受,原来爷爷每天每晚都在担心奶奶去世,原来太阳是爷爷最美好的祈愿,他希望奶奶可以像每天的太阳一样照实升起,可奶奶,终究没有做那永恒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