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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萝卜本是在那蓝衫少女在嘲笑陈越便溺时对他的戏谑称呼,如今当众喊出来,少不得让他老脸红了个透。
但是在场的其他人,却是为少女和蓝衫儒生提出的价格所震惊,别说是整个小小仁川的文人了,便是放眼整个的州府,乃至整个的大康国,怕也是只有大四君的书画作品,能够到的了这种价格。
在大康国,黄金乃是极其昂贵的金属,大康的币制,一金为黄金一克,能够兑换纹银十两,而一两纹银,又能够兑换大康通宝的铜子百钱,总体来说,一金能够兑换的大康通宝千钱,足够中等人家生活十年的开销。
换而言之,这首不过二十八字的诗,足足能够为陈越换取二十八斤,若他的修为不能化圣,将自己的寿命提升到几百岁老人瑞的地步,这些钱足以让他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坐吃等死。
陆娉婷大哥陆汗青的眸子亮了起来,自幼出身商贾之家的他,早已沦落到了见钱眼开的地步,祖上的书香之气,反倒遗传到了两位小妹妹的身上,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陆家被人直戳脊梁骨的风险,接受胡东海的钱,并且允诺他要将陆娉婷改嫁给他了。
看着自己儿子一脸不争气的模样,身穿酱紫色府绸长衫的陆家老翁极其失望的叹了口气,深知文坛官场掌故的他深知,这钱实在是太过烫手。
当今的官场,文儒和武儒之间的对立格外分明,而这个薛子明,更是与当朝宰相许之平水火不容,也正因为如此,文儒几乎都对其避之唯恐不及,毕竟当前的吏部,可是牢牢的掌握在许之平的手里,没人愿意因为帮助他放弃自己的前途。
但是,在这个世界的战场上,偏偏文儒发挥着非同寻常的作用,他们亲自书写的战诗,乃是与敌军对抗的超级远程武器,没有文儒在后方支援的武儒,几乎和失去了尖牙利爪的老虎没有任何的区别。
自从大康的开国皇帝为科举证明以来,文儒纷纷视科举为自己的进身正途,而文武儒之间的距离,也由此开始泾渭分明。
也正因为如此,薛子明招揽文儒,可以说是花费了不菲的价钱,只可惜,有着吏部那个紧箍咒的存在,而文儒又都向往世间的功名,就算是没有任何科举希望的老儒,也少愿意成为儒林的众矢之的。
“薛小姐,罗先生,这钱在下不能收。”
陈越的话,总算是让陆老的面色有些缓和,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陆老的眉头皱的更紧。
“在下久闻薛大将军一生为国鞠躬尽瘁,实乃在下之楷模,在下不过浅薄之才,写的几首粗鄙的诗能够入大将军法眼,已经算得上是在下最大的荣幸了,若薛小姐不弃,这首诗便算作在下结交薛将军的见面礼如何?”
“啊?你”
蓝衫少女和蓝衣儒士均是双眼大睁,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自从薛子明开罪了许之平之后,天下文人无不对其谈之色变,就算是薛家之人折节而交,很多人都是对他们爱答不理。
反观这陈越,一脸虔诚的望着二人,那模样,反倒觉得能够结交薛子明,是无上的荣耀一般。
“怎么,难道薛大小姐认为在下身份卑贱,不堪结交吗?”
陈越笑岑岑的看着蓝衫少女道,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其中分明的有着毓秀的灵气。
“怎怎么可能,你的诗写的这么好,我只是怕怕你看不上我们罢了。”
见过陈越随地小便的她,本来心中对陈越还有几分鄙夷,但是,眼见陈越同其他的文人不同,对自己的父亲如此尊敬,少女心中对他的好感,没来由的多了几分。
“在下心中,天下英雄当如薛将军薛子明啊,不怕小姐见笑,在下私下里,甚至于为薛将军写过一首诗,若小姐允许的话,在下便当众吟诵了。”
陈越淡然一笑,现在除了那只去薛子明将军府送信的鸽子以外,整个的仁川,怕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淅川已经被深渊魔人攻破,仁川即将陷入兵祸的消息了。
或许在和平时期,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士更有发言权,但是在大战之时,薛子明这样的大将,却绝对是战场的主宰。
现在的形势如此危急,天知道薛子明能不能挡得住那些深渊魔人,一旦挡不住退兵,以他那小小的赘婿身份,又有谁会真正的去在意他的死活?
为了在战争中活下来,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去竭力的交好薛子明,也只有如此,自己一家才能够在最坏的条件下生存下去。
陈越长身玉立,傲然的仰望着四十五度角的天空,声音朗朗的念诵起了王维的那首《老将行》。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愿得燕弓射天将,耻令越甲鸣吾君。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
王维人称王摩诘,其诗文的造诣,俨然已经到达了唐朝时期的顶峰,其诗文的特点,堪称诗中有画,画即是诗,便是李白和杜甫,也不过与之齐名而已,若不是其英年早逝,只怕在诗文上的名气,还要远超李白和杜甫。
而其多年的军旅生涯,更是使得他的诗在华丽之余,其中有着一种只属于军人的豪迈。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王维的生命太过短暂,因此写作的诗文也是少的有限,而堪称旷世之作的,除了那享誉所有华人圈的滕王阁序之外,便要数这首老将行了,能够成为千古名篇的诗,其带给在座所有人的震撼,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纵然因为许相的关系,众人不敢与薛子明太过接近,但是,作为文人的他们,对于流芳千古的诗词,却依旧没什么抵抗力,听着陈越豪迈的声音,感受着诗歌中苍凉的老骥伏枥的意味,就算是对陈越最反感的胡东海,也都沉醉在了如画的诗句之中,听到精彩处,忍不住的拍案叫好。
“好,好一句一剑曾当百万师啊,单只是这一句,只怕就算是诗君,也要甘拜下风。”
老胡宪半眯着眼睛,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尽,饶是已经年近花甲,这家伙依旧不改年轻时的狂放。
“原本以为广清对韵和那满城尽带黄金甲,已经足以让老夫不用就任何菜,就能足足的喝下一大壶酒,现在看来啊,现在有了这首一剑曾当百万师啊,只怕老夫滴酒不沾,都要足足的醉上三五个月咯。”
“是啊,若是陈相公当年不是入赘,用金镯封锁了心花,凭他如此的诗才,只怕现今已然花开七瓣,成功致儒了吧。”了解陈越的人,纷纷的为他这些年的堕落而惋惜道。
一般文的文儒,修学共有着六个大的阶段,分别是学子,致儒,超凡,入圣,化身,和惊天。
一般而言,学子都是在六岁开始启蒙读书,若能够在学习的过程中凝结心花,便能够和普通的秀才那般,使用笔舞银蛇的文技来杀敌。
秀才的心花数量和大小,决定着他本人未来的修为高度,一般而言,心窍的多少,决定着一个人的聪明程度,而至少有着七窍心的人,才能够催生七彩心花,并最终超凡入圣,成就儒道之圣人。
但是,在入圣之上,又有着很多其他的级别,到最后,到底会成为什么样子,没有人见过,即便是惊天和化身两个级别,也都只是来自于某些古书中的传说而已。
众人纷纷的交口或是赞叹,或是叹息陈越的命运多舛,但是陆翁的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通过之前陈越的诗词,他在里面察觉到了某些可怕的东西。
这首诗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问题却在于,诗中所描述的那个人是薛子明。
陆家人虽然遭了难,但是在官场上,却还是有着广泛的人脉,亦能够多方的获取朝堂和官场的消息,而这薛子明,不仅只是在这仁川县,就算是在朝堂,也都是个很大的禁忌。
陆家的水榭中,众人在其间觥筹交错,其间的众人万万想不到,此时的天象,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康国历史上后来出了名的奇迹之夜,已然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