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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到半路，朱刚打电话问秦川什么时候到，他们已经在路口等着了。
这规格就有点过头了。
迎接市里的一把手二把手视察，县委四套班子在路口迎接是潜规则，但现在基本上领导都不喜欢搞这种排场，传出去会让人以为他们不成熟或者格局不高。
如今是副市长带队，还不是常委副市长，县里的四套班子如果去路口迎接那就更超过规定标准了。
廖姐对此很不满。
朱刚就说他也是没办法，这是王县长的要求嘛。
廖姐很不客气地叱责道：“你们不要以为你们那点小动作实力看不出来，不要把给你们的那点好感跟偏袒全部败坏光了。王秘书不懂事，你们迎接多少次了也不懂事？你是不是想绑架市里给你们背书？你们几个人，县委常委那么多人，就没有几个站出来批评王秘书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不要推波助澜，更不要觉着市里对你们的那点小心思可以不追究。”
这些话秦川不好讲，他只是副处级，还是县委副书记，可廖姐是正儿八经的市政府主要领导，哪怕不是常委，那也是副厅级领导干部。
她的批评可以不带任何客气。
朱刚没敢辩解，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等车队到海远县路口的时候，只有他和胡强，还有打扮的更加年轻的王秘书在路口等着。
这个王秘书本来就不太大，三十来岁的人，在组织部的时候他不好把自己打扮的太年轻让人觉着对比的封清常太老了。
可到了县里他就没什么顾虑了，朱刚本来就比他年纪大，还长得略微有那么一点着急，看上去跟五十岁的人差不多。
胡强也不喜欢打扮自己，看上去也有四十好几了。
但他这个代理县长如今穿着笔挺的蓝黑西装，打着红色领带，头发也打理成年轻人的发型，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
三个人站在一块，对比起来当然是他王县长最好看。
可他犯了忌讳。
大巴车停下，市人大办公室主任连忙落下车窗称赞：“王秘书，你怎么比在市里还年轻了？”
“轻浮！”真正的市人大领导，那位副主任淡淡道，“海远县是个欠发达县，身为代理县长，打扮的油头粉面，老百姓会认为不庄重。开两会的时候不要这么弄，市里给你压力大那是约束你好好成才，到了县里就撒欢子肆意妄为不在乎群众的声音了？哪个领导会对你这种轻浮潦草的人有好感？”
王秘书呆若木鸡。
办公室主任连忙打圆场：“这也是为了体现海远县的新气象嘛，就不用这么苛责了。”
“老百姓的批评什么时候都要听，不涉及原则的时候就要改，你让老百姓看着不舒服了，组织就要让你一辈子不舒服，不要把原则问题当成小事情。”副主任严厉斥责，“你还是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室主任，要起到带头作用，不要和稀泥，不要包庇纵容，更不要试图让老百姓给你让步，你吃的是老百姓的米，拿的是老百姓给你的工资，不要当旧社会的大老爷，也不要试图培养一群旧社会的小少爷，你翻不了天。”
如此疾言厉色的批评，那办公室主任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王秘书脸色涨得通红。
“还是在维护这个人的体面。”廖姐在车里跟秦川嘀咕。
秦川赞同这个判断。
这个副主任看着疾言厉色，可他没有让这个王秘书的嘴脸曝光出去。
“你们也上车去吧，今天我们先去海远县行政服务中心。”廖姐落下车窗吩咐。
那位副主任脸色一冷，他那点小心思也没看出来了。
他是想稍微维护一下封清常的脸面，让他的秘书赶紧回去换一身衣服，至少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不显得那么刺眼。
可廖姐这么一说，这可是要拉着这个王秘书，在老百姓很多的县行政服务中心让他好好露露脸，让老百姓对他这个年轻的县长有一个最起码的负面的印象。
于是他不得不看着秦川，秦川要是把这件事汇报给王民，他这个副主任回去肯定挨骂。
你还想维护本地派是不是？
办公室主任没看懂这里面的陷阱，他还真以为廖姐是在帮他们。
王秘书更没看出来。
但等到一行人来到县行政服务中心，在少说也有上百个正在办理业务的群众和工作人员的注视下，他们立即体会到什么叫万人所指。
在场的所有领导中，秦川是最年轻的，可他穿戴打扮一直都很接地气，让人一看他就感觉这是个很值得相信的人。
廖姐年龄比王秘书小几岁，但今天她扎着头发，穿着都有点褶皱的外套，也没有什么手表首饰之类的东西，只不过看上去是个人就知道这是个领导，气质在那摆着呢。
可比起他们，王秘书就显得太年轻了。
有群众甚至一听介绍不由嘀咕道：“这是县长？有三十岁吗？”
“二十五岁有没有？把这么一个年轻县长放在海远县，市里也真能放心。”旁边有人跟着说。
王秘书一着急，连忙给副主任使眼色，你帮我说说啊。
副主任哪敢在多说，办公室主任只好道：“大家误会了，你们这个县长年龄可不小，就是长得比较年轻。”
他做了个死，指着秦川说道：“这位是市长秘书，比你们王县长小十来岁呢。”
秦川笑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抱歉啊，农村人，没学过打扮也不会护肤，天天太阳底下跑显得有点老，让大家见笑了。”
……
要不怎么说现在一些人胆大呢，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大概是大学刚毕业的，就跑过来拉着秦川的衣服一看，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好笑道：“你这一身加起来还不如我一条裤子，市长也不说你？”
“凭什么？”秦川道，“李市长一条裤子穿的都能看到裤衩子颜色了，他还有脸笑话我？”
……
“哥，你是我大哥，别说了！”那年轻人吓得连忙摆着手跑了，他就没见过敢在背后这么说领导的秘书。
说得好像谁见过似的。
可奇怪的是大家都不觉着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