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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狗皇帝的女婿,你急着为他死干什么?莫非他最近给了你很多好处?让你拿得手软了,不得不以性命相回报!”王二毛嬉皮笑脸,继续跟伍天锡臭贫。
“你们不是刚刚在雁门关救了他的命么,他连点儿表示都没有?”谢映登在旁边听得有趣,平平淡淡地插了一句。
“我跟你无冤无仇,又何必非要你的命不可?”程名振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洺州军诸将武艺都很平庸,所以无论主帅心中有多少的破敌良策,往往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执行。关键时刻,还得程名振亲自出马方能解决问题。而他本人的武艺也很一般,比张金称、杜疤瘌这些没受过正经训练的草寇强点儿,但非常有限。
“好!”伍天锡大喝,一招小鬼问路,侧身让开雄阔海的棍势。反手一刀回敬了过去。雄阔海的兵器又粗又硬,不怕陌刀锋利,居然直接向外一磕,硬碰陌刀锋刃。
再退下去就要被逼出圈子外了,无可奈何之下,伍天锡只好用陌刀的侧面硬拦雄阔海的大棍。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二人身影瞬间交错,又瞬间分开。雄阔海持棍而立,傲然喘起了粗气。伍天锡却呆在了原地,满脸难以置信。大伙再看他手中的陌刀,侧面已经弯出了个圆弧,割庄稼正好,却再无法当兵器抡了。
“呸,你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没等程名振继续劝告,孟大鹏已经拔刀上前,将刀刃按到了伍天锡的脖颈上。“一个小小的队正,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俺家教头看上你是抬举你!如果你再不知道好歹的话,爷爷一刀把你头狗头给割下来!”
“不是有人刚刚封了侯么?”谢映登满脸笑容,舌尖上却吐着毒汁。
在座众将当中,以谢映登的武艺最为精熟。但他身为客将,轻易不好替主人出头。而其他人武艺均不如程名振,所以一时也没人上前跟雄阔海抢风头。程名振见此,也只好笑着命令,“来人,给伍壮士松绑。让他跟雄将军过几招!”
“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一招必杀之计!”谢映登笑了笑,继续道。
谢映登微微一笑,将嘴巴靠近雄阔海耳边,面授机宜。此举兵法他突然心血来潮,突然间有了什么奇思妙想。而是因为陌刀阵最早的起源就在不产战马的江南,乃专门为对付北方重骑兵所创。而江南谢家乃南朝数一数二的名门,藏书中便有陌刀的具体用法和破解之道。谢映登自小从书堆中打滚,早已经将内容记得滚瓜烂熟。平素一直找不到实战机会,今天看到伍天锡逞强,所以才动了心思,准备借雄阔海之手验证一下自己的家学。
王二毛跟程名振关系最密切,隐约知道一点他的难处。笑着出列,走到孟大鹏身边,单手握住他的刀背:“孟兄弟消消气,咱们洺州军既然自己没把自己当流寇,就不能拿流寇那一套老办法待人。你先退下,让我问这个蠢货几句话!”
这两下攻得快,闪得疾,立刻博得了个满堂彩。众将领齐声叫好,巴掌声拍得震天般响。有人捧场,雄阔海精神愈发抖擞,居然一棍紧过一棍砸下去,招招逼着伍天锡跟自己硬碰。
这一下如果碰实了,陌刀非卷了刃不可。伍天锡心疼兵器,只好中途变招。随着一声冷笑,雄阔海欺身上前,用棍子只扫伍天锡的下三路。伍天锡一招吃亏,招招被动,不得不再向后躲,以免被对方将双腿砸折。
“他奶奶的,那是狗皇帝看着他对眼了,才连封官带厚赏。我们这些人都是倒霉孩子,挨打的时候逃不过,分糖人的时候却从来都捞不着?”
片刻之后,几名亲卫将伍天锡的陌刀抬来,丢与他的脚边。众将领兴奋异常,纷纷退开数步,围成一个圈子,为比武双方呐喊助威。很多士卒本已睡下,听见外边的喧闹,也纷纷爬了起来,躲在远处探头探脑的张望。程名振见状,干脆命令他们凑近了观战,同时命令当值军官加强警戒,以免大伙乐极生悲。
谢映登教给雄阔海的巧招便是抓住了陌刀不利于防守的弱点。他让雄阔海一开始动手,立刻不间断发起强攻。无论对方怎么变招,只管抡着棍子穷追猛打,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也就是雄阔海这种天生的异人能接受这种战术,换了别人,根本没有将攻势长时间坚持下去的膂力。只见他大声叫嚷着,一棍子砸空,立刻又一棍子补上。逼得对手连连后退,根本没有办法还招。
“说话算数?”伍天锡四下看了看,敲砖钉角。
“好啊!雄将军威武!”旁观者一直手里捏着把汗,见到雄阔海获胜,立刻扬眉吐气,扯着嗓子呐喊。
他不说雁门之战还好,一提起雁门关,伍天锡的火气登时被勾了起来,瞪着眼睛嚷嚷道:“表示,怎么没有?!嘴巴上给了挺多呢。没解围之前,说是每人官升两级,策勋三转。解了围后,立刻翻脸不认人了。我们队战死了三十多个,最后连点抚恤都没给。要不是曲突老将军据理力争,恐怕连卷尸骨的草席子狗皇帝都想省下!”
“嗯!”伍天锡被问得一愣,歪头看了王二毛一眼,苦笑着道:“绕了大半天,原来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这么跟你说吧!投降也得有个投降的理由。要是当兵的都像你希望的那样,打了败仗立刻投降。那大伙还打个什么劲儿?下次遇到敌手,干脆直接降了,也省得过后麻烦!”
伍天锡迅速后退,拉开与对方的距离,“两军阵前,比兵刃不比拳脚!”
“如何,要不咱们再比一场?”雄阔海喘匀了气,立刻得着便宜卖乖。
自有亲卫上前割断绑缚伍天锡的绳索。此人慢慢活动活动被绑酸了的胳膊,然后又慢慢收拾齐整身上的衣服。向上看了一眼,傲然道:“咱们可说好了,如果我赢了,你必须放我走!”
“甭说一声,十声都行!”雄阔海非常热切地回答。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出于一时义愤,才主动上前请战。但真的到了关键时刻,情绪却平稳起来,心思也转得远远比平时快。
“不比了!”伍天锡脸皮再厚,也无法硬撑下去。丢掉手里的“镰刀”,大声回应。四下看了看,他满肚子委屈无处申诉,只好咬了咬牙,迅速补充,“我可以投降,但只跟着这位雄将军。不跟别人!”
伍天锡又躲了几棍子,额头上立刻见了汗。他从身材上已经料定雄阔海力气远超常人,所以尽量避免与对方比拼膂力。却没想到雄阔海的气力如此长久,连续十四、五招打到空处,居然还能继续紧逼不舍。
“刀枪无眼,死伤各安天命。”伍天锡将目光转向刚才主张杀掉自己的孟大鹏等人,继续补充条件。
“去给他取陌刀!”程名振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拿起自己的长槊,走到二人交手的圈子外。准备万一发现雄阔海不敌,立刻上前将二人分开。宁可不收降伍天锡,也不能再多损失一员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