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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低头便去拖昨夜雄阔海留下的箱子。房彦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得美!甭说这箱子银两,你已经落入老夫陷阱,还能走得脱么?”
程名振一看,就知道其他弟兄的攻击也都已经得手。大喊一声,“让路!各位后会有期!”与伍天锡二人彼此掩护,从死士中间透阵而出。众死士们互相看了看,忽然爆发出一声叫喊,低下头,迅速向银锭子冲去。
可望着挂在伍天锡腰间,尚在滴血的人头,大伙谁也没胆子反驳。只听着远处的马蹄声越追越近,越追越近。的、的、的的,犹如催命之鼓。
此时的博望山大营,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几个主要将领,如贾强邦、秦德刚、周文强等人早已睡下,被吵醒后短时间内根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也无所侍从。一些当值的低级军官,因为手中没有王德仁颁发的信物,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调不动兵马,只得先往聚义厅方向跑,等着大当家做出决断。而底层小喽啰更是稀里糊涂,只有少数几个猜测到外边的混乱是被人故意制造而出,大多数喽啰居然真的相信是房彦藻在谋反夺位。毕竟有李密火并翟让的先例在,房彦藻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足为奇。
“我与房大人有约在先。岂敢不守信用!”程名振也是谈笑风生,压根儿看不出一点对房彦藻的不满来。
这句话非常有说服力,被雄阔海携裹而至的大小喽啰不由自主地便停下了脚步。光凭两百洺州军,想要攻破一道寨墙非常吃力,正在双方胶着间,程名振等人也退下来了。冲着守将一挥刀,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团。
看看众人那幅惶恐模样,程名振忍不住哈哈大笑:“想哪去了,你们!你等既然跟了我,我怎能辜负你等。我等王大当家,只不过是有几句话跟他交代。想必,以我跟他的交情,他不会为了几百个喽啰跟我翻脸!”
“交情!”众喽啰更不明白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在人家家里杀人放火,还口口声声说这是交情。这究竟是哪门子交情?
“饶命!”不知道是谁率先跪了下来,重重叩头。紧跟着,所有小头目,还有在不远处做饭的博望山小喽啰都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请程大当家开恩,千万别把我等送回去。我等即便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程大当家!”
“啊!”众刺客厉声惨叫。一半为伍天锡的刀锋,另一半为房彦藻被杀的事实。程名振弯腰抱起前天雄阔海送来的箱子,顺着窗户奋力丢了出去,“分银子,谁拿到算谁的。房彦藻拿了钱不办事,老子跟他算的是私仇,与闲杂人等无关!”
他奶奶的。老子为谁杀人啊。拿了银子回家是正经。房彦藻时王八蛋,李密是王八蛋,王德仁也是王八蛋。跟在这些王八蛋身后,早晚没好果子吃,还不如各自回家,至少还能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就是您房大人不对了!”程名振也突然冷了脸,嗓门瞬间提得老高,让屋子外的埋伏者都能清晰听见,“瓦岗军粮草甚多,却缺乏金银辎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我窦家军治下连年战乱,百姓食不果腹。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两家贸易,以金银换粮草。与瓦岗军何损?与河南河北百姓何损?大人只想着不养虎为患,便闭眼不看瓦岗子弟军饷难筹,河北百姓嗷嗷待哺的现实,不有违你读书人的良心,与人谋者本分么?”
一时间,居然没人追杀程名振和伍天锡两个,任由二人凶神恶煞般从房彦藻的住处闯了出去。向前跑了没多远,负责接应的王二毛已经赶到,双方合兵一处,又陆续接上四处点火制造混乱的王飞、段清等,纠集成一团向外闯去。
为此,瓦岗军上下颇有怨言。非但原来隶属于徐茂公的瓦岗内营作战时出工不出力,连素来唯李密马首是瞻的外营将士也是军心浮动。
老实人撒起谎来,更是容忍令人上当。把守山寨的喽啰听见雄阔海的喊声,又知道山下这个黑大个是大当家的贵客,竟然不辨真伪,主动打开了第一道寨门。
接连骗过了三道寨门,第四道,也是最后一道寨门的守将是个老江湖。经验颇为丰富。站在木制的寨墙下看聚义厅方向的火头,就觉得今夜的事情发生的蹊跷。因此命令自己麾下两百多弟兄谁都不得轻举妄动,原地静候王大当家的指示。
心中这么想,眼睛却片刻不得清闲。看侍卫们是否埋伏妥当,看埋伏是否会被人发现破绽,紧紧张张重新巡视了个遍,终于看到远处灯笼一闪,程名振和伍天锡两人抬着个硕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啊!”房彦藻没想到程名振动手时如此利落,闪身欲躲,哪还来得及。先被银锭子砸了个七荤八素,然后被程名振的横刀扫中,满肚子坏水都喷射而出。
后半句话没等说完,挡在二人前路上的死士们立刻纷纷退开。翟让死了,死在李密跟姓房的二人的阴谋中。这姓房的早就该死!今晚不过是遭了报应而已,与大伙何干!
“娘的,这个时候,哪来的狗屁印信!”雄阔海破口大骂,指望着从气势上把对方镇住,再度蒙混过关。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伍天锡跟着大声补充。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守将越听越不对劲儿,闪出半个身子,探着脑袋询问。
两百多博望山喽啰在失去了寨墙保护后,哪承受得起同样数量洺州精锐的前后夹击。顷刻间,队伍便土崩瓦解。伍天锡一刀将挡路的守将砍翻在地,然后又一刀劈开寨门门闩。王飞、段清两人合伙一用力,整个寨门轰然打开。
‘小子,还挺会拍马屁!’房彦藻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轻轻摇头。“不行了,老了。今后天下都是你们少年人的。我们这些老家伙迟早要让位。咱就拿你程郡守来说吧,一幅假字画外加一箱子白银,便差点逼得老夫在博望营无所立足……”
“杀进去救火,也会立下功劳!”王二毛又丢下了一句话,转身跟上队伍。剩下的博望山众喽啰们闻听此言,动了动,然后呼啦一下分成了两波。一部分高喊着刚才雄阔海创造出来的口号,“杀房彦藻,救大当家!”,继续往里边冲。另外一部分,包括前三道寨门的防守头目,都跟着洺州营冲下了博望山。
几个博望山叛出来的小头目惊魂未定,互相推搡着走到程名振面前,先宣誓效忠。然后试探着建议:“大,大当家。咱们,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这里离博望山非常近,王,王当家转眼就能追上来!”
“误会,误会!”没等房彦藻说完,程名振立刻高声喊冤。“我哪敢算计大人!我读书少,根本分不清字画真伪。至于银子,晚辈知道大人嫌少,这不又赶着补了一大箱子来么?”
此刻,东方已经大亮。夏天的晨风带着野草的清香和露水的湿润,一阵一阵钻入人的鼻孔。众将领聚在一起,纷纷为昨夜的偷袭得手而感到庆幸。他们的目的达到了,经此一役,博望山再也没有听命与瓦岗的理由,运粮的道路畅通无阻。
见到此景,程名振立刻火上浇油。一边毫无犹豫地向外冲杀,一边大喊:“房彦藻给过你等什么好处,值得你等为他卖命!瓦岗寨翟大当家,可就死在他跟李密手里!”
“都火烧眉毛了,还守个鸟寨门。跟我进去,杀房彦藻,救大当家!”雄阔海骗死人不偿命,伸手抓过守寨门的小头目,拎鸡一样拎在胸前。
“死去吧你!”伍天锡人随刀走,先架住房彦藻尚在挣扎徘徊的身躯,然后用钢刀顺着脖颈一抹,登时房彦藻的人头给抹了下来。只见他,一手持刀,一手提着房彦藻的人头,凶神恶煞般冲向书房门口。房彦藻事先埋伏好的刺客还没等入内,一脚被他跟着珠帘劈翻了两、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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