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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故园(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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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武安国,每个人因为自己的人生阅历不同,对武安国的评价也不同。

“退下”!叶风随上前两步,挡到了姑苏朱二身前,冲着属下们大声喝道,“明使远来是客,大伙不可无礼”。

旁边的太监副使巴不得姑苏朱二说这么一句,伺候人伺候了十几年,终于逮到一个人前耀武扬威机会,当仁不让接过圣旨。胸脯一挺,嗓子里发出比野鸭子叫春还难听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有天地以来,即有君臣上下之分……”。

纵横各国之间,舌战群雄,姑苏朱二最擅长的就是处理外交事物。然而今天,这份圣旨是他最不愿意读的一份。

“叶兄,放下他。他是天子的近臣,我才是此行的正使”,姑苏朱二轻轻地握住叶风随的手腕,力量不大,却如千均重担一样将叶风随的手从半空中压了下来。“此地距马六甲甚近,叶兄切末因一时冲动引起两国误会”。

这么爽快的话,高公公岂能听不出来其中意思,登时眉开眼笑,将刚才差点丢掉性命的惊吓统统忘到脑后,笑嘻嘻的说道:“哪里,哪里,咱都是天子臣民,为天子效力乃分内之事,还分什么彼此,分什么彼此……”。看了看老态龙钟的姑苏朱二,觉得刚才自己的作为实在丢脸,连这个老糊涂都不如,媚笑着对朱江岩说道:“朱大人,难道你不来帮万岁检点,检点么”?

随同人员都被好客的主人安排进马车中,随着司礼官一声“启程”,车队分开人群,缓缓驶向叶家舰队设在南巫里水师衙门。邵云飞和冯子铭四目对望,满眼迷惑。刚才那个人是当年姑苏舌战群寇的姑苏朱二吗,怎么老得如此厉害,完全不复当年羽扇纶巾的风采。最令人难过的是看向邵、冯二人的眼神,轻轻一瞥中,包含了无限凄凉与无奈,愧疚、彷徨、不甘,种种复杂的情感都包在这个眼神中,让人心里感到格外沉重。

“恭迎明使”,司礼官伸长脖子,扯着嗓子大喊。

太监在叶风随手中拼命挣扎,本来就纤细的脖子更加纤细。“我,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天,天子泽被万民,不,不能让,让蛮夷之地笑天子护,护短”。这是御书房议政时,几位阁老的公议,情急之下,他原封不动地给背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叶风随“碰”地一下揪住太监的脖领子,将其扯离地面。眼睛对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地喝问:“你再说一遍,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帮着别人对付你的同胞。”

“干什么,让你知道知道你是谁养的,吃谁家的饭长大”南洋豪杰们掳胳膊挽袖子冲向前,准备给高太监一个教训。

“是啊,为什么是我”。姑苏朱二看着对方的眼睛,笑容是那样苍凉。

也许邵云飞说得有道理,哪一天人们都理解武安国和他做的事情了,新政也就大行天下了。但是又有谁能预料到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在这个漫长且黑暗的过程中,这个国家和民族究竟还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叶公子还在等我们,到了婆罗国水师大营再说”,邵云飞点点头,表示赞同。

“老伙计,倘若真出了事,我们帮谁?”,冯子铭提了提马缰绳,贴在邵云飞的耳畔询问。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故国,这个问题着实令人困扰。

大殿上人声渐稀,所有人都闭上的嘴巴,一条条青筋从叶风随额头上冒出来,在穿窗而致的日光下,清晰可见。

“大伙散去吧,我陪着钦差大人检查一下咱们这个港口。叶刚,你带钦差大人的随从去驿馆休息,好好招待。每人先送二十块金币算见面礼”!叶风随仿佛顷刻之间忘却了种种不快,笑着吩咐。

鞭炮齐鸣,鼓乐喧天的码头上,两艘新式混帆快舰缓缓靠岸。南洋好汉们在叶风随的张罗下,七手八脚地将几块脏不啦唧的小块红地毯拼起来铺在栈桥上。那地毯一看就知道是从饭馆临时借来的,上面残存着尚未来得及擦去的油迹。

那正使者于欢腾的人群中瞥见邵云飞和冯子铭,微微一楞,几分愧疚自眼神中一闪而没。轻轻向二人点点致意,又以目光向陪同前来宣读圣旨的副使挑了挑,低头匆匆地踏入叶风随安排的马车中。

也许这就是生活,每天你都能看到希望,每天都有一些事情让你预料不到,让你深深失望。就在失望与希望纠缠里,慢慢地领悟。

“没有我们,他们早让天竺海盗给灭了,还有个屁国家”。一个刀疤脸的汉子怒喝,声音简直要震破玻璃窗。

“万岁,万岁,万万岁”,叶风随等人再次躬身施礼,此时人少,众人的动作看起来比码头上整齐了些。

转过身,几乎瞪裂的虎目盯住姑苏朱二的眼睛问道:“敢问贵使,这,这份诏书如何解释”。

大明是婆罗国的宗主,虽然它从来没理会过婆罗国的事。冷不防宗主国圣旨来了,仆从国就算是摆样子也得接一接。叶风随强压住心头的不快,派人将邵云飞和冯子铭等人从船坞找来一同迎接钦差。邵、冯二人都有洪武年的封爵在身,虽然没什么权力,一旦圣旨中有对婆罗国不利之处,有二人在,也多份力量从中斡旋。

船只泊稳,左右亲随搭上踏板,大明使团随行人等掀开明黄色的舱帘,两位钦差打扮的使者一前一后急匆匆地从船舱中走出。前行的正使为一老者,面色苍白,皱纹纵横,半长的白须无力地粘在下颏上,与官帽下从两鬓垂下来的白发混成一体。神情严肃,步履蹒跚,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相随的副使正当壮年,脸色一般的苍白,面上无须,昂首挺胸,神色傲然。

“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叶风随麾下的南洋豪杰们操着各自认为最标准的明朝官话齐声高呼。有人躬身施礼,有人抚手在胸,还有人跪迎于地。安泰元年,大明朝废除了叩拜之礼,没见过世面的南洋豪杰们事先没经操练,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礼节接待明使比较合适。这些人里祖籍是中原的还好,作揖,打躬的样子八九不离十。来自天竺和泊泥等地部族的人或跪或俯,乱做一团。港口的渔民不明白就里,纷纷放下手中的吃饭的家伙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码上闹哄哄得比前几天舰队凯旋还热闹。

“咳,咳,咳咳,高,高公公,还是您来读吧,朱,朱某……”姑苏朱二一边咳嗽着,一边将圣旨交给身边的副使。

朱江岩笑了笑,任由那口痰摆在自己脚边,任其自干。

“这个――”高公公惊魂稍定,偷偷摸着手里的珊瑚坠子,品味着叶风随言下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