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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殿下”,武安国在马背上右手按胸,端端正正行了一个震北军军礼。然后向诸位弟兄施礼,一如当年在北伐军中。
“不笑话你”,大伙齐声答应,目光中满是迷惑,真相就在一瞬间揭开。李尧低着头,给了众人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
“三十年的英雄血,你糟蹋粮食啊你”,对面的朱能也站了起来,不依不饶的大叫,借机将自己的杯子也干了。
“可想保护武公的,也不止我李尧一个,别人不提,咱们那个郭公,还有曹公,这辈子都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主儿”!
“这就是时势啊,你们知道么”,李尧追忆当年,干涩的眼球渐渐湿润,“十几万人,见到武公,没一个不高兴的。时势就是民心向背啊,姚广孝的阴谋再厉害,能敌过几万人的谋划么。见了那场景,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人心在哪边”?
当时还没有设立国家档案馆,对于这段历史的记载,正史显得太空。野史又失之太假。以至于后来很多小说和戏剧,都采用这段时期为背景,文人们凭借各自的想像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
“杀人王,你说说,你小子当时怎么就那么聪明,知道去把陈亨砍了”!四星上将王正浩一手捧着酒杯,另一只手搭在老朋友李尧的肩膀上。作为当年随燕王参加过怀柔保卫战的老战友,王浩和帝国七大元帅之一,杀人王李尧关系密切,说话也没遮拦,“你说,你小子打仗,做事,哪点儿比老哥强。最后,你是元帅,我是将军,比你整整矮了两级,你是得了凤凰勋章的英雄,我才得了个狮子勋章,告诉你,老子,不服”!
一屋子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老将军王正浩盯着李尧,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说,你也是被,被逼无奈”。
西北,大将蓝玉长出一口气,调集全部人马向西进发,将贴木儿在西域的势力挨个拔出,顺带着以屯垦的方式,建立起一座座城市,西行的商队迅速跟上军旅的位置,将各种日用品和珍宝销售到更远的地方。
“你真的决定放弃了么,何必不放弃得更痛快一点儿”?坐在太师椅子上,一个文士打扮的人笑着发问。
几个年青的后生答应一声,跑到厨房端了个钵盂大的翡翠碗来,血色葡萄酒被翡翠碗的绿色一映,更显娇艳。坐在王正浩身边的老将张玉当仁不让,将大碗接了过去,“我来喝,李帅,你给咱说个清楚,什么是英雄”,说完,一饮而尽,碗的朝下晃了晃,一滴未落。
“这我们都知道,别卖关子,说吧”!朱能不耐烦地逼问。
“我的湘王殿下,有军队就能自保啊,有军队,你只会死得更快。那些将军们谁要是不甘心,给你来个皇袍加身,你想反悔都来不及。不如交了安稳,况且啊,你看,你的封地临着这么两条大江,曹振的水师随时都可以杀上门来。与其将来让人家逼你,还不如你自己采取主动。眼下这形势,你越主动,将来留下的东西越多。四哥放着马上到手的皇位不拿,带头搞什么立宪,你以为他傻么,还不是权衡了再权衡后,做出的选择”!
几十年后的一个冬天,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坐在一块儿饮酒。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退役上将王正浩,捧着酒杯不胜唏嘘。事发当日,他被陈亨扣在朵颜营中,未能阻止阴谋的进行,过后又错误地保持中立,没能及时发动反击。这个错误,导致他退役之前没有像其他几个北伐元勋那样,得到大元帅军衔。从此也与大明帝国军人最高荣誉,烈焰凤凰勋章绝缘。
“武兄”,燕王朱棣张开双臂,仿佛当年二人在怀柔城外射猎归来,语调里充满热情。
“算了吧,你还不是玩一手韬光养晦,天下儒林,不一直视你为明主么。要没你蜀王的金币在支持,所谓保皇党,能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全国都有人参加”!湘王朱柏看不惯蜀王朱椿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嘲弄地说道,“可你的算盘也别打得太精明,四哥,武大人,郭大人,没一个是好糊弄得主,弄不好,他们得了江山,第一个拿你开刀”。
李尧向来就是个人来疯,见大伙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呲开假牙一乐,神情仿佛又回了当年金戈铁马的沙场生涯。“你们还记得漠南那个蒙古王爷么,叫什么来着,对,韩王,就是那个国会议员,去年他走的时候,国家降半旗,首相大人和皇上亲自给他写了悼词。你们说,他这辈子立过些什么功劳,当得起这些荣誉么”?
“我今天就让你醉个明白,老王啊,咱们换大碗喝,你喝一口气闷一大碗,我就告诉你”。李尧搔搔稀稀落落的白头发,眼神里充满狡诈,“来人,给你王叔叔换咱们的翡翠大碗”。
王正浩被李尧的问话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眯缝着醉眼问道,“英雄,什么是英雄,反正,在我眼里,你杀人王不像个英雄”?
“呸,他”,几个后生晚辈一块笑了起来,韩王乌力吉出身于滑头世家,洪武初年,徐达北伐辽东,他们立刻响应号召,全族归化大明。徐达的军队被高丽人抄了后路,高丽和蒙古人重新占领辽东,乌力吉家族见风使舵,给了北伐军最后一击。燕王北伐,乌力吉带着家族的年青人举兵响应,再次归顺。北方六省自治,乌力吉在朝廷和北方六省之间左右摇摆。当看到靖远军也加入了六省联军后,乌力吉出人出马,跟着唱起了自治的调子。
“我们发誓,以震北军的名义”,众人郑重立誓,表情凝重。对于这些老军人来说,即使要他们的命,他们也不愿意玷污震北军这个名字。
“这我们也知道,后来不是还有人编了一出戏,叫‘十面埋伏’么,可那和你出马有什么关系”!大伙被李尧吊得有些不耐烦,开始轮番给他敬酒。
湘王朱柏看看自己墙上的地图,看看治所纵横的水道,叹了口气,伸手将地图又摘了下来。蜀王说得对,自己的领地不具备割地自保的条件,不如早做打算。一边不甘心的卷着地图,他一边问道:“嗨,也不知道武安国跟四哥说了什么,四哥居然被他说动了,做出这种选择”。
“那我们也知道,前几年报纸上不揭密了么,震北军斥候回忆录,那个老斥候说,当年他们数百人没保护得了常大将军,污辱了斥候之名,惭愧得要死。所以奉人邀请沿途保护武公,竭尽全力。沿途圈套,个个失灵,张正心张元帅的近卫师得到他们的通知,所以才大摇大摆地向回走”,有人着急地替李尧补充,同时发出疑问,“但这和你火并陈亨没关系啊,他当时在远处架了大炮,如果炸药失效,可是要炮击武公的,怎么会被你杀了”?
武安国不是普通人,这是军中诸位老将的一致见解。当年燕王带领大伙迎接武公归队时,大伙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比我们大家见识远了几百年,李尧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燕王朱棣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条最有利的路,也许就是因为在当时,他顿悟了这一点。反正,当他率领大军出迎武安国时,重新赢得了整个六省军队的尊重。也向郭璞等人展示了他自己的能力和威望。
后世有史学家经研究后得出结论,李尧击杀陈亨,从当时的政局来分析,收益最大的不是武安国和郭璞,而是燕王朱棣。
当真相揭开时,人们才发现,其实关键时刻发生的那些影响全局的事,没有想像得那么复杂。有些事情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必然。陈亨死了,武安国顺利到达燕王驻地。至于那个团长,李尧不说,大伙也不猜他是谁。有心的人去查一查那以后升职最快的原骑兵第一师的团长,或者无故退役的骑兵第一师团长,肯定能找到此人的名字。
欢宴,豪饮,比试,放歌。那一天,整个六省联军大营,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运转。整个国家,目光被一地的微妙变化所吸引。
“那倒是,可在那之前你就动手了,提前去干掉了陈亨那个白眼狼。想想当时那情景,不知有多危险。真的让他们谋害了武公,内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张玉想起当年故事,口气里除了佩服,还有后怕。
“武公怎么答”,湘王朱柏手一抖,停止了卷地图的动作。无论蜀王说的是真是假,武安国的当日的话谕示着将来大明的走向,不由他不关心。
尉州,一骑红尘追上大将林心武。接过信使手中的密报,大将林心武快速扎营,招集全部将领参加会议,会后,这支人马打着增援六省立宪的旗帜进入美屿所,借道向南,十多天后在真定与自卫军汇合,一同挥师南下。
椅子上的文人楞了楞,话语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当年我在辽东见到四哥麾下那些将士,我就知道天下没我的份了,所以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学问。我没野心,你和我不同,有野心却得憋着”!
屋子里越来越安静,任何人说话,听起来声音都很清楚。秋日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进屋子,给屋子中的老将们的光头套上神秘的圆环。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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