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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尘封淡忘的过往, 经年已久，却依旧鲜明如昨日··他心内纷乱鼓噪，似是响起了无数道尖刻的声音, 浮光掠影般，寥寥地带过了他这可悲可笑的一生。上座男子终是闭了闭眼, 长出了一口气，只扶着额，语气倦怠道：“江如絮一事, 兹事体大, 本宫会派人去查探虚实, 若确有此事, 便即刻呈禀陛下··你跪安吧, 本宫有些乏了。”
“那袁朗··”江盛娆略略放下心来, 虽然这凤后与她兜兜绕绕了一大圈，对于摆在明面儿上的要紧之事到底还是上了心的。
等了片刻，却久久没再听到一言半语，江盛娆抬眼, 只见男子倚在软枕上, 双目微阖，像是已然睡着了一般。只听殿门微敞，那先前领路的翠衣小宫侍手捧着一个乌木盒子，探头探脑地望了进来。
“凤后，已至巳时, 应服用凝香丸了。”小宫侍跪伏到榻边，埋着头，双手将那乌木盒子高高地呈上，小心翼翼道。
盒子放着两粒赤红丹丸, 散发着些微刺鼻的异香，凤后桃花眸微睁，素手捻起那两粒丹丸，红唇开合间，就着杯盏中的茶水便随意服了下去。
稍稍有了些心力，他眸色幽深，面上依旧轻柔浅笑道：“娆儿这话儿问得好生奇怪，本宫方才不是说了吗，朗儿初来乍到，对京淮尚且不熟，你这几日多花些心思领他出去游玩。”
“儿臣不会娶他，还是避嫌为好。父后还是另托她人吧。”江盛娆敛眉凝目，淡声道。
“连寻常的官家公子，这婚事都往往身不由己，更遑论皇嗣宗女了··”凤后宛如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诞的笑话，怦然嗔笑道，“本宫虽闭口不问你府里的私隐，可你也别真当本宫的眼是瞎了，耳是聋了··顾家的贱奴究竟是发卖到了哪个勾栏··待本宫哪天有了闲心，许是也会遣人去查探一番。你说呢，娆儿？”
座上男子容色端庄华艳，满身风雅，一席话说得极其风轻云淡，但落入江盛娆耳中，却字字阴冷，犹如密林间蛰伏的毒蛇般，伺机而动，令人遍体生寒。
到如今，江盛娆已然确信在顾家一事背后推波助澜、乃
至于暗中指使促就的应是凤后无疑了。不然，以不理前朝政事，只醉心于驻颜养容而闻名的当朝凤后，怎么会言语间皆是对这罪臣顾家的耿耿于怀，即便极力克制，眼中的狠戾之意也是隐隐若揭，方才还难得失了态。
见江盛娆不应声，凤后继续道：“若是流落了勾栏，免不了还会蛊惑些官家市井女子··这戴罪的官奴呀，还是要尽快押送至边漠的。如今时下已入隆冬，边漠苦寒，近来边境处又起了些大小战事··那顾家的老贱奴年少时生得标志，想必他的子嗣定也姿色颇佳，用来犒劳军营里的将士们最是不错了。”
这言外之意已然分明，他多少还是知晓了江盛娆将顾家儿郎劫掠进府后，并没有如传言般日久生厌，继而弃之··可是作为原书读者，江盛娆当初就隐隐觉得顾家一事许是被位高权重之人所谋害，以至于待她穿入书中，成为了所谓的权贵，也还是选择了最稳妥，最谨小慎微的方式，就是苟着··继续把顾照宁藏起来，隐入暗处···思来想去，应是当初在裴府还是走漏了些风声，传入凤后耳中，令他察觉到了自己对于顾家儿郎的上心，已是截然不止于寻常的享乐纵欲。
江盛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假意附和道：“理应如此··不扰父后歇息了，儿臣告退。”
凤后面色微霁，流露出几分偃意，眼风一扫，只侧目对着那翠衣小宫侍淡淡吩咐道：“送三殿下出宫吧。”
踏出熙和门时，天际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小朵小朵的，如柳絮般，又像被风吹落的梨花瓣，江盛娆伸出手，有些恍然地看着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了掌心，沁着丝丝凉意，看上去晶莹而洁白，慢慢地，融成了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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