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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来，妍儿倒也跟祁衍之混熟了几分，对他也是半点不怕。
祁衍之抱着她哄了会儿，她便睡着了。
小丫头睡的流口水，口水直直淌在祁衍之手背，他咦了声，万分嫌弃的将那口水又抹在了她的小脸蛋上。
得亏是妍儿睡熟了，不然又是一阵哇哇大哭的闹腾。
祁衍之抱着熟睡的妍儿回到卧房，将她放到琼华身边。
妍儿被放在床榻上时，小手竟紧紧攥着祁衍之衣袖，他起身时察觉衣袖被扯住，低眸一看，不觉失笑。
他轻轻将衣袖扯出，垂眸看着床榻上睡着的一大一小，眉眼极为温柔。
若是从未有过这近一年来的兜转曲折，若是从未有过朔州数载的艰难，他同她就这样在京中公主府做一对儿富贵闲人的话，此刻红烛罗帐中，这一大一小，会不会依旧是他的妻子，他的幼女。
想到这些，祁衍之摇头，只觉自己真是可悲。
原本他以为，他瞧见琼华同旁人的孩子，必定心里极为厌恶，可真正见了这小丫头，却很难不喜欢她。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袖笑，极其信赖的在他怀中睡去，就像、就像他是她的父亲一样。祁衍之也不可自拔的想，倘若就此揭过往日恩恩怨怨，就当这孩子是琼华同他所生，忘却前尘重新开始，会不会他能再一次拥有曾经无比渴求却失之交臂的种种。
祁衍之苦笑一声，接着屈膝靠坐在床榻旁，撑着手臂侧首看着熟睡的琼华。
他一直瞧着她，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姿势却始终未变。
“琼华，你曾说你十五岁及笄那年初遇我时，少女情动喜欢了彼时背着你行过悬崖峭壁的我，可你大抵不知道，你十岁时我便见过你，那时我在京中为质，偶然撞见六皇子推你落水，我那时并不会水，不知怎的犯傻要跳下去救你，后来误打误撞将你顶出了荷花池，自己却差点溺死在里面。”祁衍之说着自嘲一笑。
“之后我被赶过来的随从救了出来，才保住了性命，随从问我，明明不会水为何要逞强去救人。我说不是逞强，是我瞧那位小公主十分可人怜，舍不得她做个水鬼。后来我从突厥人手中救下你时，行至悬崖峭壁，其实我也未有万分把握能活着过去悬崖，可我想着你这样娇贵明艳的小公主，总不能落在突厥那般蛮人手中，便决定赌一把。”
“那时，我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娇贵明艳张扬恣意的小公主会是我妻。祁衍之家族落魄满心仇恨，如何配得公主倾心相待。”
“那日御殿之上，我执意主战，一为心中抱负，二是不忍公主受难。”
“后来公主嫁我，新婚之日同我说，满心倾慕于我，我不敢信。可你笑容太过明艳动人，如同阴冷地狱乍然投入的暖阳，我不可自控的沦陷。”
“祖母说，祁家与大周皇族有血海深仇，我作为祁家这一代唯一的儿郎，不该对大周公主动情，可我终究做不到。”
“即便我背负祁家血仇，如何的身不由己，可这许多年来，我从未想过伤你分毫，我始终记着当年明艳娇俏的小公主，记得新婚之日笑容灼灼的你。”
“如果可以，我也盼着我的小公主永远娇贵明艳，不受半分磨难，我也希望我妻，始终天真烂漫眉眼如初。”
“可惜……命运兜兜转转，从来不肯成全。”
祁衍之抬手抚过琼华眉眼，俯首在她耳畔喃喃低语道：“或许，从初遇之时，就注定了你是我的劫数，兜兜转转，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