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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 吕布(十二) 老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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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很不容易打。

乌桓这座大本营矗立在一片西高东低的群山中, 山不算很高,但连绵不绝,像一个向东开口的簸箕, 柳城就在其中, 因此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吕布在代地, 关羽在辽西, 离其只有数百里,一在西, 一在南,原本是可以联手夹击的,但就这数百里, 难住了他们。

他们必须考虑正经攻城需要的海量资源, 关于这事, 田豫曾经算过一次。

然后他就不愿意再算第一次了。

在吕布的强烈要求下他组织手下的黑眼圈文吏们又算了一次,一边算一边还嘟嘟囔囔。

吕布的耳朵挺灵的, 但没有听太懂, 他只听到田豫嘀咕大司农谁爱当谁当……

这话说的,好像大司农谁想当就能当上似的。

总而言之,想要正面攻下柳城, 需要修渠, 需要一路建立起据点, 需要发动刘备所控的兖豫青徐全部人力物力,与当初决战袁绍时所消耗的资源是不相上下的。

而事实原本也是如此, 跟着乌桓一路逃难的除了各路胡人之外,还有十数万冀州百姓——他们当中有许多阀阅世家,饱读诗书,久经阵仗, 还带着没被袁绍几个好大儿糟蹋完的部曲私兵。虽然吕布和田豫都没听说过“皈依者狂热”这种词,但这些冀州人到了柳城,只会更卖力地给柳城添砖加瓦,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田豫算过第一次之后,将两次计算出来的结果都放在吕布面前——相差不大,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区别。

“将军耗费这样多的粮草,征召这样多的民夫,”那天田豫问,“有十足把握带回楼班首级吗?”

“没有,”吕布很坦率地说道,“他若有其兄风范,与我死斗,我确实是有把握的。”

但如果楼班怂了呢?

如果楼班在这场决战中落败,对于那些投奔他的冀州贵族来说一定是场灾难,因为乌桓人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掉他们,然后继续向着西北方遁逃,逃进那荒凉而寒冷的大草原里。

到了那里,除非冠军侯复生,除非一个倾国之力支持冠军侯的武帝复生,否则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们。

但乌桓人不曾灭绝,他们还会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南下,然后东汉百年来的边境困扰就会再一次摆在朝廷面前——当然,那时就不是吕布的困扰了。

吕布思考到这里,就陷入了僵局中。

他盯着那广袤的荒漠,心里想着该如何取胜,自己虽然僵在了这里,但若是小陆来呢?

若是小陆来,吕布想,她是有办法取胜的。

不是因为她勇武善战,也不是因为她体恤士兵,她在战场上能做到的事,吕布都能做得到。

但,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乌桓人在辽东的日子也很难过。

他们是享受了几年好时光的,汉室倾颓,幽并饱受胡虏之苦,鲜卑匈奴秦胡轮番跑来占地盘——可他们要不就是被公孙瓒击退,要不就是被袁公打败,最后得到这位北方雄主重用的,只有乌桓。

因此他们也与冀州的士族往来结亲,努力搜刮领地上百姓的财产,换成聘礼去求世家大族的女儿嫁过来——要是袁氏的宗女,那就更好了!这些乌桓丈夫虽然既没有温柔体贴的性情,也没有文雅优美的风度,但他们会笨拙地用珠宝和绸缎讨好自己的妻子,以求生下更多与袁公有姻亲联系的血脉。在他们的幻想中,那应当是袁公取代大汉后,他们与袁公共治天下的基础。

现在梦醒了,他们吃进去的土地一寸寸又吐了出来,那些繁华的城池,丰饶的原野,全部都消失了,他们只能退回到苍白而寒冷的柳城,任由辽西的寒风如刀子一样刮在他们脸上,握住比冰雪还要冷的戈矛,在城墙上等待着他们命定敌人的到来——敌人也许自西而来,也许自南而来,那既是对他们的巨大挑战,也是唯一的一个机会。

再笨的庸才在日复一日的拉扯里也学会怎么打仗了,莫说是汉人,就是地下的蹋顿再见到弟弟,也不会认出他来,楼班的相貌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但他就是不像原来的那个人了。

他谨慎小心,近似于懦弱,但又时时派出斥候去探查吕布和关羽兵马的动向,他甚至还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与几个容貌最美的姬妾一同送给了公孙康,他当然也备好了最上等的嫁妆。

这个狡猾的乌桓人从不指望自己在公孙康眼里,能比大汉的分量更重,但——关羽和吕布怎么能代表大汉呢?他的使者这样狡猾地劝说道:只要乌桓能够找到机会,打一场胜仗,击退他们,乌桓就有谈判的资本了,而乌桓的资本,那就是辽东公孙家的资本呀!

养寇自重,古往今来不都是这个道理吗?公孙康能独自打败乌桓吗?能吗?若是不能,有关羽和吕布在,他的功劳能有多高呢?

甚至于,乌桓的使者这样悄悄地在公孙康耳边说道,要是汉天子亲征,大单于的头端着盘子送过去,公孙将军也不失封侯之位,所以,为什么不收下光华璀璨的礼物,耐心多等一等呢?

再等一等,说不定哪个莽撞轻敌的将军就奔袭过来,气势汹汹地同他们决战……到那时,乌桓人的机会就来了呀!

当吕布因为

心烦意乱而四处走走时,曲六正在马厩里看信。

马厩臭烘烘的,即使刚收拾过,也仍然带着一股马粪味儿,但骑兵们不在乎。马是他们最忠诚的战斗伙伴,他们上马时会因为战势紧急在马上吃喝拉撒,马儿从不嫌弃他们,下马后他们伺候战马也不会觉得委屈。

更何况天寒地冻,跟马凑在一起还更暖和些。

曲六就这么笑呵呵地看信,吕布走到近前才察觉,于是那信就落入了狗中赤兔的手里。

“看不出来,”他一边看信,一边看曲六,“你竟还有个儿子。”

这个并州老兵也习惯了主君的嘴,将两只手笼在袖子里,依旧笑着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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