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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史一时尴尬得下不来台。
柳如思却是不想再给台阶了,尽管有诸多顾忌,但维持大会的纯净性质,是她这个大会主办者基本的责任。
“院史大人,如果你不是为参加大会而来,可以先去礼门小厅品茶,今日的研讨结束后,你要拜会朱恒真老师,可以另外再邀约。”
柳如思面带微笑,抬手做出送客的动作。
院史脸涨得更红,正急躁的想发作之际…
“小马太医…不,如今是马院史了。”
老者朱恒真开口了:“多年前我就说过,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急功近利之人,不要说学鬼门十三针,就是广为流传的那些针法你也难至精深。”
“你若只是来找我,就回去吧,我与你无话可说。”朱恒真摆摆手,也是送客的意思。
柳如思还真没想到,太医院院史居然这么不招待见?那为什么刚刚几位老师又开口让他进来,不会是有意想让院史难堪吧?
另外,褚时钰的医官马康靳,马大夫也姓马,姓马的人虽不少,可同样从医,而且源自京城,有什么关系吗?
院史面色红了又白,但看着朱恒真似乎纠结的权衡了什么,忍下了羞愤,低头拱手道:“晚生并非再求前辈传授绝技,只是听闻朱前辈来京城。而…京城有位贵人时常夜不能寐,晚生是来请朱前辈劳驾,妙手施针。”
在场多数人并未有异色,能得名医、甚至是神医尊称,都会被人找上门来求医问药。
但少数几人,比如柳如思,不禁神色微动…太医院隶属皇家,能令院史不惜低声下气来请医的贵人是谁,不言而喻…
朱恒真凝重考虑起来,见过世间百态,显然也听出了贵人身份…
李春甫不依不饶的毒舌:“夜不能寐就要来请朱前辈啊?据我所知,乔氏医术包罗万象,里头也有安神秘法,什么汤药、熏香等等,怎么?你没学会?”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院史再度愤怒不已,而且这次气到浑身发抖!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极为难堪之处!
朱恒真也抬眸看向院史,有些讥讽般问:“你已无计可施?”
院史再次忍了又忍,才咬牙低声道:“诸般方法都有用过,但疗程长久,需每日施行,可贵人…不喜熏香、汤药之法。”
闻言,却是基本所有的大夫郎中都或深或浅的皱眉!
不喜欢,所以就不用。这种不配合的患者某种意义上,比任何疑难杂症都麻烦!
心下吐槽,原来是大号的脑子有病!柳如思出声问:“是贵人要院史大人来的吗?不喜熏香、汤药,难道针灸就合贵人心意?”
院史小声道:“前辈的针法有能立竿见影之效,我想…贵人应当会采纳…”
这下众人都直摇头,李春甫更是鄙夷道:“皇上不急太监急,今天可是见到实例了!那贵人自己都不愿求医,你倒狗腿子上赶着来!”
被骂太监,院史却是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惊恐!
“你怎么什么事都敢口无遮拦?!小心你的狗命!”
“院史大人,这里是医者大会,众位老师都是有医德的医者,倒是你说得多了些。”柳如思走进几步,再次微笑做出送客动作。
“现在我们还有病人正在看症,不方便招待院史大人,代人求医之事,请在会诊之后再来详谈吧。”
马院史又瞥了眼那病患,不耐烦的对她说:“贵人之安康举足轻重,怎能怠慢?!这布衣庶人稍候再看也无妨!”
柳如思顿时心生恶感,冷了脸色道:“病人不分贵贱,只分缓急、先后!失眠之症也不是刻不容缓的急诊!院史大人若还想请医,就到礼门小厅等候!若不想等,就请回!”
说着柳如思看向林总管,温声道:“林总管,我现下繁忙,可否帮我送一送院史?”
“夫人客气了。”
林总管当即颔首应下,上前迎上院史的同时,两个侍卫也跟上来!大有院史不自己走,就强押他走的意思!
“院史大人,请吧。”
林总管语调平缓,而自然的透露出轻蔑,还有几分嘲弄。
可尽管林总管态度轻慢,院史却不似方才对他人的忿忿,神色变了变,就屈服于形势,对朱恒真轻声道:“那晚生去礼门等候,还请朱前辈谨慎考虑,知情明理。”
林总管轻哼了一声,就走在前头领人往外走!世人有三六九等之分,按理说,管家也不过是高一等的下人,在官身之人面前是该以仆人自居的,引路时应当官在前…
不过院史也不觉有异的跟上了,端王府的总管,就相当于皇宫里的大太监徐进,几个人有资格真的把他们当奴才?
然而他的恭敬,却让林总管更加心生鄙夷!在京城里趋炎附势是常态,但拜高踩低之辈居然不识泰山,王爷明晃晃放在心尖上的人都不懂得敬重?早晚祸不妄至!
将一切收入眼底,捣乱的人虽然走了,柳如思心里却是一阵不舒服!她不喜欢仗势欺人,可对这种势利小人,总是强权最好用…
迅速调整了心态,柳如思还是温和模样:“各位老师,咱们继续吧。”
众医顿了顿,朱恒真忽而对李春甫笑道:“你这徒儿还真没收错,外柔似水,心比坚刚,志气难移啊!”
李春甫面有几分得意,却是嫌弃道:“心思七拐八绕,犟起来又跟头牛似的!世上没有几个人比她更烦人的了!”
柳如思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直接越过闲话,引入正题:“方才经过诸位老师看诊,学生也有些见解,这位病人面色青白,头晕无力,可能是有接触铅华之类的矿物?”
李春甫当即就给了朱恒真一个眼神表示,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几位看懂的名医都不禁感觉轻松而好笑。
而那位患者方才满是拘谨,默默的缩在椅子上,听见柳如思的问话,忍不住惊讶的出声道:“夫人明察秋毫啊,小人正是脂粉铺子里磨取铅粉的工匠!”
柳如思缓缓点头,这是铅中毒的典型症状…
“啊?”
春兰突然惊呼:“原来夫人不施粉黛,还劝奴婢们也别用妆粉,是真的因为对身体不好啊?”
这事柳如思已经和姑娘们解释许多遍了,不过小姑娘爱美,时不时会偷擦脂粉打扮,她也不能强禁……
柳如思不禁挑眉反问:“不然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春兰讪讪着,夏莲红着脸吱唔出声:“女为悦己者容…奴婢们以为…”
柳如思哑然失笑,原来她们以为她是不想打扮给褚时钰看?在她们眼里,她这么不待见褚时钰吗?
虽然确实是没有对褚时钰悦己者容的念头,应当说,她从来没有悦己者容的想法,对秦烈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