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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按着徐明惠的吩咐,领着宫女们出了宫,却并不敢一路直奔永寿宫中去,唯恐旁人要蜚短流长的议论起来。
实际上她对这个做法,是很想要劝一劝主子的。
只是无奈的很,主子今儿显然是在气头上,且过几日新秀们就要进宫了,明儿一早皇后还要往寿康宫去,万岁爷夜里也不可能到长春宫住下。
她能怎么劝呢?横竖主子也不会听,说得多了,反倒招骂招厌烦。
她能做的,也只有谨慎着些,不叫外人瞧来,今日长春宫是有意寻事,要在禁庭中挑起事端来。
于是乎,咸福宫、钟粹宫还有赵贵人的启祥宫,她一一都去过了,唯独是避开了江常在的延禧配殿——对于萧燕华,她是打心眼儿里发怵的,那位庆妃娘娘,看似无争,可却绝非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出云心思转动间,永寿宫的大门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然而她进的却并不顺利,却原来,胡媛一大早的就吩咐了人,把在永寿宫的宫门口。
出云拧眉上前去,又顺势回头去指小宫女手里抱着的金锞子:“昭妃娘娘体恤内府的奴才们,特意叫我四处打赏来的,咸福、钟粹和启祥都已经去过了,偏永寿进不得吗?”
在门口站着的宫女儿也缩了缩脖子,拦着她的架势就弱了大半,可是主子有吩咐,她又不敢不照办,只好陪着笑脸,细语和声的说:“出云姐姐容我进内去回禀主子一声儿吧,一早上内府的人,进进出出的,主子还在佛堂里念经,唯恐再有人来惊扰了,这才叫我在门口拦着,我哪里敢随便放您进,那可是给太皇太后祈福的。”
她搬出太皇太后来压事儿,出云就无话可说了,只是心里觉的奇怪,明妃好端端的,把着永寿宫的门做什么?
她稍稍退了三两步,冲着小宫女摆摆手:“你去回娘娘一句吧,我也是奉了命过来的,知道娘娘潜心礼佛,自然不敢惊扰了神灵,进了内去,发了赏就走。”
小宫女连声应下来,又反复的回头确认,直到确认了她不会硬闯进来,才一溜小跑,飞快的往小佛堂方向而去。
小佛堂外,是别鹤一个人守着,冷眼瞧着不远那头,偏殿里,内府的奴才们忙进忙出的。
她一晃眼,瞧见了小宫女正快步而来,见她脸上的神色是有些匆匆的,便赶紧挪动脚步,往前迎了上去,两个人靠近些时,别鹤却冷下了脸来斥她:“行色匆匆的往小佛堂跑,作死呢?”
小宫女立时打了个哆嗦:“别鹤姐姐别忙着骂我,长春宫的出云姐姐来了,说是领了昭妃娘娘的旨,四处给内府的奴才们发打赏,主子交代了不叫人进来,可她又那样说,我不敢硬拦着,就赶紧来回您。”
别鹤神色一变:“打赏?她来给内府的人,打的哪门子赏?”
小宫女连连摇头:“奴才不知道呀。”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协理六宫的,是贞贵妃和庆妃,跟昭妃有什么关系?
她即便觉着内府的人辛苦了,长春宫的偏殿,如今不也正拾掇着吗?那里的奴才,还不够她摆主子的款儿来打赏的?
事有蹊跷,她就不敢自己拿主意了,况且主子目下的这个情形,也实在不适合,再去得罪长春宫。
她想着,拍了拍小宫女的肩头:“我进去回主子一声,你等着。”
小宫女又是纳福又是应声的,目送着她进了佛堂去。
小佛堂的东次间里,是供奉菩萨和香火的,金身菩萨前,红木桌案上,摆着鎏金忍冬纹的香炉,再往下看,锦缎包了边儿的蒲团,规规矩矩的就摆在桌案正中的地方。
别鹤噤了声,瞧着胡媛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口中诵经的姿态,鼻头便有些发酸。
她忍了忍,把那股子酸涩压下去,轻手轻脚的进了前去。
胡媛听见了动静,双眼微合着,头也没回的张口问:“怎么进小佛堂里来,这时辰,有什么事儿也不该来打扰。”
别鹤吞了下口水:“是长春宫的出云领着人过来,您不是一早交代了把着宫门不许人进来吗?小宫女儿不敢硬拦着她,来回了我的话。”
听了这个话,胡媛才睁开眼来,手上挂着一串儿念珠,也停下了转动的动作。
她右手往上一抬,别鹤立时会了意,弯了弯腰,扶着她,稍使了些力,于是胡媛就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先活动了下腿,才步上前两步,念珠自手上取下来,扣在了桌案上。
放完了,她才素手一扬,指了指外间:“她说没说过来干什么的?长春宫一向跟我这永寿宫可没什么交情,这时辰她跑过来做什么?”
别鹤扶着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回她的话:“她说是昭妃叫她来的,说什么,昭妃体恤内府的奴才们辛苦了,叫她四处打赏的,好像咸福钟粹那边儿都去过了,刚到咱们这里,”她说着,已经扶着胡媛落了座,才努努嘴朝外头,“偏殿不是正忙着呢吗。”
胡媛一声冷笑自唇角溢出:“她善心好大呐,自个儿宫里的配点,有多少奴才忙活着,不够她给赏赐的?这个主子架子,都摆到永寿宫里来了啊。”她冷了语气,“去,把她给我撵走。什么东西,我这永寿宫里,还没轮着她来看赏奴才。”
别鹤知道她这是动了气,上了头,说的是一时的气话,于是就没动,反倒更柔和下嗓子,开口劝她:“您别说这样的气话儿,横竖是要放她进来的,奴才来回您,是因想不通,昭妃一向也不理会这些闲事的,今天是怎么了呢?她这样大张旗鼓,叫出云各处看赏,惊动了几位正主儿,她真的就仗着万岁爷,这般有恃无恐了吗?”
她的话,反倒叫胡媛冷静下来。
胡媛一侧脸,正好对上别鹤的一双眼:“那你的意思呢?我看她近来是得意过头了,贞贵妃进了慈宁宫,庆妃抱病不见人,连靖贵妃都不惹事儿了,这宫里头,她怕只当她是一宫独大。今次的行为,也不知是做给谁看,没的叫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