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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伸手拍了一下他脑袋:“就咱师徒俩这身板都不够那恶蛟塞牙缝的,别瞎琢磨了,师傅带你不是去找那恶蛟拼命,咱们这是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古坟。”
周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叹息道:“挖人坟墓,这是天怒人怨的事,轻者不得好死,重者断子绝孙,我这也是没办法了,虺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既然不是龙,那就还不到千年的道行,蛟属水,土克水,想想看,什么玩意埋在土里?又什么玩意阴气最重,自然是老坟下面的物件,师傅也不拿别的,能找到三根棺材钉就好,最好是千年以上的,为师才算有些把握对付得了凶蛟……”
周兴四周看了看,此地甚是荒凉,方圆几里之内,没有人烟,也没有人家,这些雕镂精美的砖头,从花纹式样来看,也不像是元朝常用的花砖,倒像是很古旧的样式。周兴是个识货的,啊呀一声大叫,对林麒道:“你可真是为师的福星,这下面应该就有一座古墓。”
“那是自然,只要道长尽心办事,事情不管办的如何,总会放了你儿子的。”冯提司本想在说些场面话掩饰一下,想了想,都这样了,再说什么周兴也不会相信,何必自讨没趣。
周兴听林麒拿周处与自己相比,笑道:“我怎么敢与周处相比,那是天上星君转世,何况他斗的那蛟乃是一条河蛟,凡是隐栖在池塘与河川的蛟龙,都是‘潜蛟’。并没有多深的道行。”
这一觉睡得沉,直到天黑下来,才被师傅拍醒,迷迷瞪瞪张开眼就见周兴没穿道袍,反而穿了一身粗布短打的衣衫,看上去与治河的民夫差不多,背着他那个几乎什么时候都不离身的布包,手里还拎着一把铁钎,林麒问道:“师傅,你这是打算劫狱?”
如此大的花砖,大半截埋在地下,要在平常的日子里,也是看不到的。不过,正是今天的一场大水冲刷过后,泥土被带走不少,这才露出了地面。
周兴摇摇头:“徒儿啊,为师也想带着你俩离开这地方,实话说,别看十几个人看着你师兄,真要劫牢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能如此啊。咱们赶的尸是白莲教的反贼,有这个把柄,冯提司有心刁难,就逃不出他手心,若师傅是个无牵无挂的,那也没什么,这天下之大,找个深山老林的藏起来,就算朝廷下了海捕文书又能如何了?”
“咱们斗的蛟也是河蛟啊,难道黄河不是河?”
林麒暗里叹息一声,就觉得师傅活的累,这个时候了还想什么师门,龙虎山真要对你们好,也不会赶你们下山,都赶下山了,怎么还惦记着?他又那里知道,周兴虽然是个道士,却并没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遵循的仍然是人世间的礼法,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也在龙虎山上摆着,从小到大接受的就是这么个教育,早就习惯了这些,已是深深烙印在心里,又如何能够违逆?何况龙虎山对他有恩,他是个老旧的人,也做不出让师门蒙羞的事来。
“可咱们都是正一教的弟子,若是朝廷追问下来,怕是难免连累了师门,如今也只能跟那水中恶蛟斗上一斗了。”
林麒听到师傅有了办法,精神一振,翻滚着下来床,问道:“师傅,去哪?”
林麒听得似懂非懂,点点头,暗道:师傅懂得真多,但见他闷闷不乐,有心开解他,就道:“师傅莫要忧心,想那周处一介莽夫都能杀虎除蛟,名流千古,师傅也姓周,与他一家,而且道法高深,比他又差什么了?想必除那恶蛟也不费什么事。”
林麒一声惊呼,周兴急忙过来,低头一看,就见是块雕刻极为精美的花砖,这种砖,达官显贵和富商大贾们,经常用来装饰自己家的墙壁和地面,普通的老百姓,能够摸一摸,看一看,就很不错了。
周兴也有些焦急,拿出罗盘,嘴里念念叨叨,带着林麒一直朝北,又找了半个时辰,林麒有些累了,但还是强撑着跟在师傅身后,就这样来到一处小山脚下,突然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林麒一个不注意跌倒在地。
周兴会些个寻龙点穴的门道,出了城辨认一下天上星斗,再看地脉走势,带着林麒朝北而去,今早的一场水也波及了各地,走在路上很是泥泞,师徒两个磕磕绊绊忍受夜风寒冷,都是四下仔细看过去,一路之上倒也看到些个孤坟野墓,可没有一个超过百年的,更不要说千年的了,有些坟墓被水一冲,棺材都露了出来,还有些个骸骨散落在各处,鬼火飘飘忽忽,时隐时现,一片凄凉。
如今这世上也只有师傅和这个不着调的师兄是唯一的亲人了,真恨不得替他们担了此事,奈何自己人小力弱,是个没本事的,只能跟着瞎着急,胡思乱想了会,困意上头,也就睡了过去。
跟周兴这些日子遇到的事倒也不少,这情景林麒也不害怕,只是小心寻找,希望能找到个师傅所说的千年古墓,可这千年的古墓,又那是那么好找的,两人找了两个时辰,古墓还是一点影子也没有。
林麒不明白师傅找古坟做什么?但也知道其中必有缘由,师傅不是个莽撞的人,又不像周颠似的有癫病,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这大晚上的为何要去找什么古坟。
想到这,就问了出来:“师傅,咱们两个去找那恶蛟拼命,怎么带的是铁钎,铁锹?好歹给把钢刀。”
“你小子懂个什么,黄河是河不假,可天下又有几条河能比得上黄河的了?那些个所谓的大江都没有黄河壮丽,藏匿在黄河的蛟修炼到年头是能化龙的,这就不是别处的那些个潜蛟比得了的,今日上午发水,我可是亲眼见到了,这条蛟,没有一千年的道行,也差不多少,想必就要华龙了,否则也掀不起那么大的浪来,是个不好对付的,能不能成,还得看咱们有没有这个命……”
“师傅,快来看,这是什么东西?”
林麒应了声,就到床边躺下,双手掂在脑后去看师傅,周兴愁眉苦脸,像是又老了几岁,林麒看得心酸,对冯提司更加痛恨,又想不知周颠在牢里如何,会不会吃苦头?想来应该不会,冯提司还要师傅去斗那恶蛟,不敢得罪的太狠了,可这些日子,每天都跟周颠在一起,有他在闹闹哄哄的,如今少了这么个一个人,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师徒两个沉默了会,林麒开口问道:“师傅,你有何打算?”周兴沉吟道:“蛟属水,对付它,就要土性的法器,你先去歇一下,为师想想。”
冯提司走了,带着衙役去家里搬那些个开坛用的东西,当然这些都会算在水道衙门的开销里,这也是几日来,冯提司唯一感觉高兴的事了。
周兴一脸愁苦,道:“儿子在你手上,贫道怎么敢不尽心?提司,你家中那些开坛用的东西,也不用再买了,直接搬来就是,说句老实话,贫道没有半分把握对付得了凶蛟,若是有个不幸,还望大人开恩,放了我儿子。”
周颠被关进水道衙门的牢房,冯家也不敢再让周兴住了,生怕他恼怒使些个法术对家人不利,冯提司带着周兴林麒也去了水道衙门,在后院收拾了一间小屋,安排两人住下,如今大家已经撕破了脸皮,也没有了什么顾忌,什么话也都照直了说,冯提司摆出官威对周兴道:“事已至此,再说那些个虚的假的已然没有味道了,你只要尽心办事就好,事情办好了,你儿子自然无事。”
这一下正好跌在一个水泡子里,等爬起来已是全身被水侵透,不由得恼怒起来,就找那个绊他的东西看看是什么玩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大块土喀拉,竖起个角来,林麒恼怒,就朝土喀拉狠踢了一脚,一脚下去泥土整块掉落下来,星光下这东西竟然还反射出光芒来了。
人一旦有了顾忌,有了牵挂,也就身不由己了。
师徒两个小声说着话,心中的愁闷也散去不少,不知不觉的走出了济阴县城,那冯提司倒也没派人看着他俩,周颠在他手上,也不怕周兴带着林麒跑了。
“跟我来。”周兴显得有些神秘,带着林麒出了后院,递给他一把铁锹出了衙门,林麒扛着铁锹这叫一个纳闷,不由得想:师傅莫非被逼不过,这就带着我下河跟那恶蛟拼命?
“劫什么牢,为师想出办法了,你快起来,跟我出去办事。”
林麒见冯提司走得远了,凑到周兴身边小声道:“师傅,冯提司是个刻薄寡恩的人,不如晚上你我劫了师兄,抢出门去,想必他也拦不住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