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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着她的宫胤还是没有动静，蒙虎和禹春第一次遇上两人正式吵架，都紧绷着肩，停留在门前，低头不敢动弹。
和静庭普通的书房完全不一样，宫胤寝室很冷，比外头温度最起码低十度。好在并不觉得幽深阴凉，只是一种高山冰雪般的寒气。
他轻轻走上前去，手微微抬起，在半空一停。
宫胤忽然也觉气息微乱。
景横波回头一看，砸碎的是个瓷枕。
然后……整个寝殿都似在瞬间，凝固。
景横波赞同地点点头，不是赞同某人的仁慈，而是觉得保住性命就行，保密本就是应尽的义务……等等，保密？保什么密？不就是穿了她的衣服坐了她的位置，这个需要用死誓来保密？
宫胤轻轻地跨出门。
“矫情！”景横波骂一声，自己坐回床边，生闷气。
他半生挣扎强大，在她面前也不肯放下，可是如此执拗又能换来什么？他忽然想试试放下。
“你不追究，自有他人，遵行法度来追究。”
蒙虎和禹春，不知道从哪，飞一般地冒出来，伸手一夹便将紫蕊夹拖了出来。
这一刻她的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尖利愤怒，竟是少见的冷静，两个字吐得坚决清晰，他从未听过她这样喊他。
当然她不知道，就在她跨出寝殿的那一刻，自己宫苑以及隔壁宫苑，无数人打出了无数询问的手势。
“别弄脏了衣服。”宫胤对蒙虎道。
紫蕊有苦难言，默默垂泪。
景横波一个踉跄，被巨大的箱子带倒。
景横波转身就走。
手轻轻落下，落在了她的肩上，他久已期待的位置。
宫室内的空气似乎被压成了薄薄的一块，刀片般锋利，堵塞在每个人的咽喉前，下一瞬就要刺个皮破血出。
“陛下。”宫胤的声音很冷，“这里没你的事，请你暂避。”
直到宫胤满意的背影，消失在隔壁书房内，醒过来的景横波才发出一声抓狂的尖叫。
运气太糟糕了……
紫蕊霍然抬头，绝望眼神里爆发出巨大惊喜。
蒙虎微微侧了侧身，瞟了外头一眼，正看见尊贵的女王陛下，端着个汤在门边晃呢。
右国师宫胤，性格以刚执闻名。就位国师之初，曾遇黄金部叛乱，当即不顾大位未稳，亲自率亢龙出兵斩杀，三日夜血战荒龙野，鲜血染红积雪，叛军仓皇反攻，绝地求生，挟持无辜百姓闯城，其中更有宫胤家乡父老，宫胤城前不为所动，一着天火燎原，三丈城门前，尸横遍野。
这是死罪！
……
“你说对了。”他举起汤，敬酒般对她照了照，“我总是和你作对。”
她更不敢相信，向来说一不二，决不妥协的国师，竟然真的因此沉默，似在抉择。
“罪女夏紫蕊，以贱命起誓：终我一生谨守秘密，不传外耳，直至死亡。有违者，及家人共受万毒噬心之苦，世代沉沦黑水之泽，永不解脱！”紫蕊早已迫不及待地发了誓言，一仰头毫不犹豫吞下了蒙虎递过去的一枚腥臭丹药。
留下被这突然动作，震得目瞪口呆的景横波。
屋内没人，静筠和翠姐都累了，回房休息。紫蕊梦游般在妆台前坐下来，浑身无力地趴在妆台上，捧住了自己红得发烫的脸。
她甚至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天，咦，没有雷劈下来啊。
“党参黄芪炖老鸭。”拥雪道，“汤清味浓能盖住。”
“好极，让开暗哨，拿下暗锁。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不许惊扰女王，杀死所有会叫的鸟和虫，务必让女王顺利进入国师寝室。”
宫胤背影一僵，随即抬腿就走，速度极快。
“哼，热脸不碰冷屁股！”景横波一昂头端着汤走了。
与此同时宫胤霍然收手，垂头一瞧脸色大变，暴喝：“你是谁！”
蒙虎和禹春，拖着紫蕊，绕开景横波，向前行去。
瘦弱的女子泪流满面，心知今日必定无幸——置她于死地的不是穿了不该穿的衣服，做了不该做的事，而是听了不该听的话。
怕你有事才来看看，既然你有力气砸枕头，想必好得很，姐还留着干什么？和你大眼瞪小眼吵架吗？
“你今天杀了她，等于宣告我永远无法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那我做这女王有什么用？我又凭什么献力给你的大荒？我不是圣母，不会委屈自己。你若伤我想保护的人，我便离开这里，沼泽种植、改良土壤、物种试验，以及所有我知道的，能够对大荒经济有帮助的一切，我都不会再给予大荒一分一毫！”
这香气如此具有杀伤力，这样没完没了的在主子鼻子底下招摇，这是嫌日子太平静了还是怎的？
“奴婢发了毒誓，这事儿您要想知道，只能等奴婢死了。”紫蕊抬头，神情认真。
忽然宫胤折子往桌上一搁，折子落在黄梨桌面上咯嗒一声，惊得两人都一颤。
她有点呆滞地转身。
“女王顺利抵达前庭。”
景横波撇撇嘴，对某人无时无刻不在装高大上表示不屑。
宫胤的寝殿就在静庭的西南角，连接着书房，穿过一条回廊就是。
第三眼，好冷。
然后她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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