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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一声轻响，两人身影一闪，同时分开，匕首石片齐齐落空。
这声音仔细分辨，也很清朗好听，说话的人似乎年纪根本不大。
记号刚刚做好，她忽然听见身后风声，那种搅动气流的感觉，很熟悉，她头也不抬，身形一闪，直上山壁。
“当年你们的蜂刺，曾经组织了对我的十三次暗杀，你们不记得了。”他厉笑。
“阁下说的哪里话！”那汉子皱眉道，“天灰谷虽然险，也不过就是一个有点毒雾沼泽较多的山谷，再顶多有点异兽。我等已经吃了解药，以我等之能，难道连这么个小小山谷都解决不了？所谓探路炮灰之说，万万不要提起！”
她在山壁上站稳，低头一看，果然那群影子，又出现了。
景横波站在高处，眯着眼睛，高手战阵实际观摩，是很宝贵的经验，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从中学会推断和分析，分析战阵的利弊所在，以及如果自己处于这些战阵中，应该怎么对敌。
果然是那个驭兽师。
“都督说了，金矿找到，亢龙军可以获得百分一的产出，可以给兄弟们装备更好的衣甲，咱们也算替同袍努力一场，没什么冤枉的。”有人在给队伍打气。
“哟拔刀了，对谁呢？有种来啊！老子宁可当面战死，也不要被人背后害死！”
这么一想众人脸色又好过许多，一个高大汉子站出来，对景横波抱拳道谢，又道：“还请兄台告知，为何说我等探路是找死？”
景横波倒抽口气。
“看见这些草没有？”景横波指了指草屑，“这些东西，逼走了刚才那些刺客。不过，我救你们一次，救不了你们一辈子，山谷深处危机重重，一群炮灰，能活多久？”
绝望和愤怒，如先前的怀疑恐惧一般，再次迅速笼罩这批精英人群。
“是啊，影子，谁知道这影子是谁呢？也许是我，也许是他，也许是你？”
那群影子从她身下山壁滑过时，最先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透过灰雾，她依旧看见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
罡风激荡，魅影翩飞，怒吼和鲜血一波波砸在山石上，震得整个谷中心都似在摇晃。
惨呼同样尖利瘆人，充满惊恐绝望，不似人声。
“生死搏杀的老对手，不认识我们了！”
人在成功的时候的狂喜，足以降低警惕心，她在那时候闪下山壁，一刀捅入了那人后心。
封号校尉们又付出一具尸体的代价，找到了一处黑钢矿，发现那处矿藏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衰弱，所有人不再欢呼，只盯着那具尸体默默无言——那同袍死于一次偷袭，但不是先前那些影子，而是一只忽然出现的爪子，一爪子就将他的脑袋拍烂，随即消失。所有人只看见一个五彩斑斓的兽影，那样的颜色令人心中发紧，都没有勇气追出去。
“将士宁可百战死，不堕泥淖伴鬼行！兄弟们！以死！以血！捍我威名！”
但淡蓝苔藓旁的黑色小草，草头都齐刷刷断去一截。
“我们不找找解药么……”有人轻声说。
刚才还欢天喜地找到了金矿发财了，一眨眼就发出这濒死之声？
底下人都有怒色，但因为心中疑惑都没有发作，一人勉强抱了抱拳，道：“还请兄台指教，何谓找死？”
高手！
“当年你们的蛛网，曾经无数次试图打探关于我的秘密，你们不记得了。”他大笑。
此刻再想着成都督轻描淡写那句“有点毒雾，可能有猛兽，有点危险，但所谓可怕大多是以讹传讹”，众人心中寒意更重。
众人默然，内心深处，也不愿相信是自己的袍泽对自己偷袭。
他们不再各自作战，已经团聚在一起，背靠背，准备和这群见鬼的影子，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封号校尉们有的还在对空气狂乱挥舞着武器——敌手忽然不见，雾中影影绰绰，似乎还残留着他们可怕的影子。
然而等他扑到景横波刚才所站的位置，已经看不见景横波身影，再一抬头，就看见高处一个纤秀身影，俯脸对他一笑，然后，双手一撒。
好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敌人没了，喘着气捂住了伤口，支起武器茫然张望，更多人一跤跌在地下，紧张恐惧一过，此时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但谷中植物何止数百种，大多是毒物，谁知道哪种是解药？而越往里走，毒雾越浓，死得越快。
所谓的解毒药，果然也是个忽悠。
越笑越高，越笑越苍凉，整个山谷中尖锐笑声激荡，如剑一般刺出沉积数年的怨愤和恨意，山石在簌簌地落，漫天的飞雪在山谷上空被悍然打碎。
鲜血再次如线纵横激射，影子们使用的武器似乎都是自制的，一种极其坚硬的植物的刺，造成的伤口很细，血出来都是线状。
景横波一震。
难道，真的被卖了？
封号校尉们猝然受袭，也算反应超卓，有人长声喝道：“背后有敌，背靠背结阵！”
当然，一路上也有不少发现，确实越往里去，蕴藏越多，在走到中段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可能的柔铁矿洞，在那里做了明显的记号。至于一路上看到的各种奇怪的草药和植物，他们都用专门器具采了下来，背囊里搁不下的，特别珍贵不能随便采的，也做个记号。
“走吧。”
身中雾毒，解药无望，无人接应，炮灰探路，敌人如鬼，都督欺骗……这种种挫折，如同这身上渐添的伤痕一般，一道一道，每道都是足以摧毁斗志的重伤。
“鬼！鬼！”有人大叫，无法理解敌人为什么忽然出现又消失，还有这号称死谷的地方，哪来的敌人？
这毒谷，连外头的雪都无法飘进，死在这里，不过是滋养草根的腐尸白骨。
“咦。”景横波瞪大眼睛，奇道，“好吧，就算山谷被描绘得不那么危险，但你等作为封号校尉，身份尊贵，居然被第一批派入探路，反而成孤漠嫡系的那些七色营士兵，不过安排接应你们，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都督骗我们！都是军中袍泽他怎么做得出！阿承你还在裴枢手下救过他的命！”
很快她就看出了端倪。
那首领发出一声粗嘎的声音，底下还在虐人的影子们顿时一顿。
军令状？
但此刻他们已经深入谷中，在这种状况和体力下，往回走同样需要一个时辰。他们无法支撑着在毒发之前出谷了。
“瞧你们就像亢龙军，好像还是封号校尉？哈哈居然会有封号校尉进来送死，可让我给等着了！”说话的还是那个首领，所有人中他似乎最年轻，口齿最清晰头脑反应最快，他格格笑着从影子群里滑出来，轻轻一飘就到了封号校尉人群之前，抬手一指，“嗯，成孤漠手下？”
那家伙声音难听，极具辨识力，众人都听得出。
前方便真是死地，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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