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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到此刻，他也只想一遍遍说：
孟破天给她跟了几步，转身，刀敲了敲墙壁，不耐烦地道：“你们女人就是婆婆妈妈，我为我夫求死，你跟去算哪门的事？你站住，我有话要你转告女王。”她示意紫蕊附耳过来，低声道，“明晏安每天必须服食万寿丸，三天不吃，就得满地乱滚。”
英白遥遥酒壶一指，盯住了柴俞，“放了女王，你有什么要求，我们自会考虑。你若不识抬举，小心尸骨无存。”
“我不是骄傲，我有信心迟早拿下上元。”景横波道，“而明晏安不能与我共存，将来所谓的玳瑁族长就不存在，明悦的世子之位也不存在，你真的要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牺牲这么多吗？”
虎毒不食子，明晏安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她决定以后绝对不给他一个好死法。
景横波由穆先生搀扶着上了井，又将那尸首吊了上来，虽然带着不方便，那尸体又一片狼藉，但两人都没说就此将其抛下。
按说柴俞又没有一夜奔波，不至于这样疲惫，景横波却没有问。
“王妃！”黄冈站在城头上，面沉如水，对下高喊，“您瞧，世子一切安好！大王让末将转告您，只要您杀了女王，您就是上元的功臣，您就是大王永远的王妃，享军民永久感念，享宗庙永久供奉，上元至上到下三十万，世世代代感谢您的恩德！”
穆先生忽然一怔，想了想，将尸首往下一放，猛然又跳下了井。
忽然城上有细弱哭声，似乎是孩子声音，柴俞霍然抬头，远远看见城头的小人影，颤声道：“悦儿！”
手伸出一半，身前的她不回头。
穆先生却道：“稍后我着人去救她，现在你们先赶紧离开。”
“愿我承担痛苦杀戮；愿你永葆青春安乐。”
说了太多话的人，大多是因为心事还不够深。
……
紫蕊哽咽得不能说话，紧紧跟着，决定陪她一起。
她酹酒于地，轻轻道：“愿黄泉路上，再没有痛苦和杀戮。”
“那就走吧。”景横波当机立断地道。
紫蕊更加惊诧地瞪大眼睛——不是吧？真的？那样也可以？
好容易逃出城头射程之外，景横波双手拄膝不住大喘气，心想进城门的时候还算威风，出城门这么狼狈，还好天刚亮，没什么人看见……
几人又趁着外城护卫没有接到内城命令的时候，悄悄出城。穆先生让景横波几人先行一步，说他得在上元城弄个轮椅带出去，一出上元城，就会有各种势力的探子出没，他还想装残废，得把必备道具带着。
景横波倒没什么惊讶之色，只轻轻叹口气，道：“柴俞，你真让我失望。”
周围人笑而不语。
她接过酒杯。
“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景横波吩咐紫蕊和柴俞。
换来换去，都是一样的。
“我挟持女王，罪大恶极，杀我便是，我儿无辜！”她大喊，“为什么要把他从城头打下来！为什么！”
这么久，她将心伤咽下，以大笑遮掩，他直到今日，才听见她公然袒露心声。
“他有军民三十万，上元百姓很彪悍。”柴俞道，“你也不可太过自信，否则骄兵必败。”
“明悦……让我见见明悦。”柴俞却不肯放弃，“我要看他安好！”
终于在一人半高处，他拍开了那个通道。
穆先生一喜，随即发现通道中无人，通道确实极小，像是必要的时候，用来平衡水位的水道，人绝对钻不进去。
人生到了此处，已经无甚意义。
……
他目光一闪，不死心地继续摸，又取出一截链子，抖直了一点点地探，不顾洞内泥土污秽，脏了他一尘不染的衣袖。
她曾决心不再下手，带着儿子真心追随景横波，什么王妃世子，都不过空梦一场，平安度日便好。谁知命运弄人，明悦还是中了毒，为了儿子，她不得不拼死一搏。
孟破天果然很有办法，她熟悉玳瑁王宫道路，甚至认识几个太监，借助他们掩护，换穿了太监衣裳，偷偷潜出了王宫。
紫蕊正想问万寿丸是什么，就见她撇撇嘴，“你们女王不是智慧无双么？不是天下第一么？万寿丸是什么，她那么厉害，一定知道的咯。”
“愿天下再无痛苦杀戮；愿陛下永葆青春安乐。”
“我梦话说过！”
紫蕊看着她红着眼睛的微笑，只觉这一刀割的是心。
然而对面老常方的眼神告诉她，是的就这样，你必须习惯，就从现在开始。
似此刻殷殷渗血，心间伤痕。
这话里承载她昔日伤痛，亦似有淡淡理解，他不敢确定，只得默默拢起衣襟。
众人面面相觑。
她落刀，斩断了自己的衣袖，笑道：“这可不是割袍断义。”
“悦儿！”她撕心裂肺地大喊，发疯一般扑上去，一把抱住那小小躯体，“悦儿啊悦儿啊啊啊啊……”
城头一处隐蔽的角落，有人默默伫立，似影子般不被人发现。
城下哗然。
城头上，上元守军也在动容地看着城下。
“你有罪，你儿子当然也有罪，当然要一起死咯。”
她微微躬身向百姓感谢，脱却轻狂，此刻肃穆庄重。
风声飞掠里，她听见柴俞呼吸粗重，那呼吸里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奇怪气味，她正处于下风，所以闻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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