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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走一边就想起当初逼宫事件，想起那令自己想一次就懊悔一次的明城对质事件，那时候真的变故太突然，被宫胤伤得太厉害，以至于对明城暴风骤雨般的控诉完全打懵，如果换成今天，未必就一定会输。
那么，杀了耶律昙也没用，雪山会更加警惕，派出更厉害的杀手，一拨拨的，让景横波疲于应付。而黑水女王，实力还未完全长成，过早的干扰过多，会影响她前进的脚步。
直到那年，犯错的小姑娘，瞎了的小姑娘，被半惩罚地送进来，专门伺候他的笔墨。
易一一从椅中坐起，轻轻揉着眉心。
然后有一天，她终于还是离开，在风雪之夜，让自己弟弟给他一刀之后，决然而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真有一个兄弟没死，再拿到了玉玺，他这王位就真的岌岌可危。
景横波没有听见八卦人士的讨论。
客人笑了笑，从帐幕的阴影里走出来，接过了茶杯，他一走入灯光下，那种阴影般的气质就没了，整个人又似光彩耀目，和灯光化为一体，依旧让人辨不清。
好半晌，她轻轻一笑，“三公子。恩怨分明四个字懂不懂？你曾害我中毒，也曾救我性命，我数数啊……”她掰着手指，“一二三……那十年间，你大概救过我三次。我这人，先报恩，后报仇。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忽然有步声慢慢接近。
还不如留着耶律昙，最起码她知道这个少年，不是雪山土生土长的人，受影响较小，最起码她还熟悉耶律昙，能够将他对景横波的威胁降到最低。
景横波顿觉自己沧桑了，粗糙了，以及，崩溃了。
头一抬，景横波一呆。
“刚才的威风煞气呢？”耶律询如撇撇嘴，“算了，好人做到底，我来。”
雷霆之怒，自然来自王宫最高的主宰者，易国大王易一一。
院子里围观了好戏的人，只觉得似看精彩大戏到高潮处，忽然演员说声俺不演了，当当当谢幕，真真好不难受。但主角收场，也只得三两退场，一边走一边议论说这大妇好生泼辣厉害不讲理，如此美貌温顺妾侍，正当该为夫君收了才是，一路啧啧叹息。
她跟在紫微上人身边，那老家伙好为人师，为了她的身体，也教了她不少东西，她自己觉得解开禁制易如反掌，这回是怎么回事？
一阵静默。随即有人淡淡道：“是苦是福，旁人怎会懂？”
耶律询如呵呵一笑，伸手去按耶律昙胸口，手指连点，手法熟练。耶律昙忽然道：“你懂得解紫微上人的禁制？”
女王嘿嘿一笑，道：“我就阉了他！”
耶律询如轻轻一笑，“你没死，我当然更不会死。”
客人沉吟了一下，微微颔首。
这一身风华，却穿着布衣，肩膀上还搭个毛巾，满身不协调造型的男子，走到她面前，季姑娘这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公子饶命……”
“姐姐！”那小白兔不哭了，也不晕了，仰脸直直地看着她，“我……我……我知道我不好……我……我不该趁人之危……可我……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他有未婚妻……我对他一见倾心非他不嫁……也不敢要姐姐退亲，也不敢要姐姐让位……我……我只求能排在姐姐之后……一起……一起侍奉他……”说着哀哀哭泣，连连对她磕头。
……
那些瑟瑟发抖的夜里，她曾将他拥抱，用体温焐化他发间冰雪。
他不答，忽然道：“你为何要救我？”
屋里人不理她，将另外两人也扔了出去，砰砰两声栽在季姑娘身上，季姑娘被压得“吭”地一声，闭过气去。
……
……
她忽然顿住，慢慢睁大眼，看见对面，那扮演她父母的老鸨和酸儒，都慢慢倒下。
“你接了你家主子命令，想要杀了女王。”易一一指了指那盒子，“我可以帮你易容，还可以帮你忙解决这事。但我想请托你，先不要对女王下杀手，将她交给我。”
耶律昙沉默良久，道：“我不能答应你放弃杀她。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她不死，将来有需要，我可以不计任何得失，帮她一次。”
那里，原本应该放着大王玉玺。
景横波战斗力太猛，她险些担心事情不成功，三两下就给搞定，没想到小豆儿真心会选人！
“如此，多谢了。”易一一笑道，“那你此来的目标，是谁呢？”
“啊……姐姐要说什么？没事的……”那少女在催促，“我只是有点小病……也就生了十五六年……也就是心肺有点问题……受不得刺|激什么的……受了刺|激也没什么……顶多病个三四个月……这么多年倒也没被真的刺|激死了……您尽管说吧……”
因此也无人知道，传说中心情不好的大王，正在寝宫密室内接待客人。
挟持住女王，钳制住宫胤，就会有皇叔，有玉玺，有王位，有天下。
景横波接上，“是我的人！”
对着这样的女子，她就再也没法理直气壮撒谎说和宫胤早有婚约了，婚约？那家伙心里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哪里肯给一句实在话哟！
易一一年前接到一个消息，年也不过便出了宫，过了年才回来，众人原以为大王应该是解决了重要问题，但他从行宫回来后，脸色阴霾，把自己关在宫内不见人，宫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无人敢靠近他的寝宫。
“姐姐……”那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的季小姐，伸手来抓她的手臂，那种菟丝花一样的姿态，令她浑身发麻，她唰一下闪开，一边道：“季姑娘，你还是自己去和那谁去谈三妻四妾的问题吧。只要他肯……”
“姐姐你就肯么？”季姑娘小脸闪现惊喜。
便要萎谢，也只能萎谢在他的雪域。
这一抱，故意将自己丰满的胸，有意无意挨擦向他的手臂……
怎么回事？这名花一支犹带雪的娇弱小美人，是刚才那对奇葩父母的女儿？
此人虽然不拘言笑，但一直神情从容，此刻看见这盒子，却露出点惊讶之色。
习惯了脸的变幻，心也缭乱。
易一一笑看客人一眼，忽然一转身，托出一个盒子，客人接过，打开盒子，眉头微微一聚。
“一家三口”按照耶律询如吩咐，在景横波那儿碎碎念半个时辰，就回去休息，过会儿再去哀求，直到耶律询如发出信号可以停止为止。
宫胤不会亲自杀这种人，只不过小小惩戒，这三人躺个半天，自然就能起来，到时候自然不敢再去假扮他未婚妻，骚扰景横波。
在她看来，那是个疯狂的宗门，自大，自负，自恋，自私。这种精神气质渗透了宗门中所有人，令每个人都显示出一种难以控制的癫狂。她亲眼看着耶律昙由一个温和亲切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冰冷孤傲的怪物，漠视生死，只看得见雪山巅的白雪皑皑。
所以吃完晚饭后，紫微上人一走，耶律询如就随随便便，走进了紫微上人的屋子。
“要么换个人说？”景横波悄悄咬耳朵，“这要气死了，我可承担不起。”
景横波瞪着那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真是骂不得打不得硬不得软不得，现在她成了恩将仇报不讲理的恶婆娘，人家是委曲求全含悲忍辱的小白花，看周围观众表情，那叫一个鄙视同情，同情的是小白花，鄙视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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