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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旋的楼梯上盘旋流泻一地鲜血。
比想象中更快，机簧之音刚入耳，下一瞬风声已经猛烈飙至脑后，他来不及多想，猛地向前一扑。
忽然耶律祁身子一停，景横波也感觉到了地头，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堵墙，墙上一个转盘，一半青色，一半黑色，转盘上沾着血，应该是葛芍的血。
大荒各国王室贵族，据说都喜欢在家里安置各种机关暗道，设计方法各自不同，这是开国女皇传下来的习惯，女皇杀人太多，树敌太多，看似强大，终有不安，在自己的宫殿底下，挖了一座同样巨大的地宫。
明知放他去敲钟，会让计划增添变数，会导致落云变乱难起，也会给之后他们浑水摸鱼的离开带来难度，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动。
柳元费力地睁开被血黏住的眼皮，最后朦胧的视线里，似乎看见惊起奔走的群臣、狂奔烈驰的烈马、纷扰落血的广场、披甲狂呼的大王，看见叛军如洪水般来，化血潮般去；看见铁甲与兵戈相击，寒声上彻天际；看见汉白玉地面如一片皑皑的雪，染满新鲜的血迹，尸首散乱着无人收敛，血肉共野花同被铁靴踏碎。
暂时还清净如水的广场之上。
右臂右腿都失去了作用，柳元开始爬。
“他们都会在宫门口，她会在宫门口，她说过有朝一日不再被人压迫，一定要带领大军，走上城楼，好好俯瞰一次落云……现在，她、葛深、整个王室、整个朝廷、还有你们这些敢和我作对敢害我的人……统统要给我陪葬！陪葬！”
当先是宫胤，正立在钟楼不远处，仰首看着钟楼顶，柳元的尸首，犹自因为高处的风摆荡不休，那铜钟的敲击，便在他死后，也嗡鸣不休，一声声，直至将整个落云唤醒。
密道方向完全相反，都黑沉沉的，看不出任何不同。
这样，等会钟声响起，这些人会很快赶来的。
忽然她觉得有点光，仔细一看才发觉，石门的缝隙里，正透过隐隐的火光。
她心中稍定，一边加紧打马，一边心中犹自不安——为什么会有人敲响那钟？那背后搞风搞雨的人，为什么没有阻止？
这不可能！
弩机无生命，只负责精准调校、瞄准、上弦、发射。
很明显这是个门户或者说是机关，葛芍已经开门进去了。
气节如此，敌犹尊之。
他凝视良久，换一声轻轻叹息。
想想觉得不可能，这个时代并没有杀伤力过于强大的武器，但心中总有隐隐不安。
好在耶律祁及时抱住了她，将她护在了怀里，这暗道又是光滑平直向下，并无阶梯，倒不至于造成伤害。
耶律祁脸色也颇为凝重，闭目想了想，道：“应该是正对广场的宫门入口处。”
那是他的院子，清贫而整洁，不比四周高宅大院华贵威严，却自有一份无愧于心的大自在。
比如将一个心中存疑，召集了亲兵准备闯大帐阻止的将领，给顺手宰了。
身后传来伴随闷咳的格格笑声，葛芍慢慢挪了过来，头罩里的声音嘶哑难听，却满满快意。
王城内外，无数士兵顶盔贯甲，铁靴之声敲响宫道，火把和人流汇聚在一起，浩浩荡荡向王城集中。
他拾阶而上，一边走一边看尽王城。
景横波觉得自己像一堆被撮进畚箕的垃圾一样，给撮了进去。
柳元的眼皮，慢慢耷拉了下去。
……
钟声响起。
然而到了面前她就傻眼了，鼎太大了，闪近了看才发现足有三人高。光三足就有她腿高，引燃的地方虽然在底下，火却已经上到鼎腹，鼎腹几分风门隐约火光闪动，还没靠近已经热浪滚滚。她闪身上去想开风门，还没站定就闷哼一声，猛地栽了下来，低头一看靴子尖已经烧没了。
丽妃在宫中寻求帮助的时候，大臣柳元正在一步步走向钟楼。
下一刻她直扑那鼎前。
扛走她，真要出什么岔子，要她怎么度过这一生？
景横波一挥手，匕首飞起，猛割那管子，然而除了闪现几抹火花之外，连个印子都没瞧见。
那是一片黑色的云，悄然卷过长街，铁甲映照一轮冷月，矛尖挑着苍青的天空。
不负我主，不负于国，不负于民，就只能负自己妻儿。
钟声响起，景横波听不见。
“我倒是很想……”耶律祁苦笑一声。
全身的重量拖拽着铜钟，他无力地荡来荡去。
耶律祁忽然开始撕衣襟，给她密密包住头脸，低声且快速地道：“我知道此刻我阻止不了你……答应我，不要呼吸，不要管葛芍，保护好自己，快速灭火，迅速离开！”
然后他解下腰带，将那血染的布帛，挂在铜钟下垂的钟摆上。再将自己挂在了腰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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