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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辰时,太阳升起,朱衡、吕调阳、叶梦熊、李成梁,带着官员、军民代表,一同在祭坛面前跪下。
四个人迅速抽身离开,来到一间在抗洪前线搭建的简易棚子里,开始了商议。
“圣上明断,这两位将军,胡宗宪是龙川名望之后,戚继光更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亲兵队长戚祥之孙,都是将星闪烁,圣上好眼力!”
“你们二位,说说吧,如果让你们回去当主将,你们如何应对?”
终于看到今日之成就,也算是不辱皇帝的使命!
张居正说话简洁明了:“圣上,事态急迫。对于辽东前线,可以照刚才您已经议定好的,派李成梁率五万兵马迅速回辽。对于东南沿海,当前最重要的,是委派良将到浙江、福建组织军民御敌。这两个方向的军事指挥,臣建议由兵部尚书谭纶担当;至于车马钱粮,我可以毛遂自荐,担任总调度,争取先抵抗住女真和倭寇的疯狂进攻,再图反击。”
皇帝笑了:“太傅,您说的太对了!辽东前线,不用再说了,就照刚才说好的办。现在重点议一议东南沿海之事。三军之本,重在一将。良将我已经选好了,就是这两位。”说完指了指跪在最后面的戚继光和胡宗宪。
朱衡和吕调阳感触很深,从皇帝派出京城一直到今天,经历了不少日日夜夜,其中有多少苦难艰辛,真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两位大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停下了手中挥舞的红绸,迅速把叶梦熊、李成梁两位将军叫到一边,简单说了几句,然后让山东大小官员们继续带着军民同乐。
这一下,所有人都跪下了:“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谭纶的心里现在也很惊异,他根本不敢相信皇帝居然要启用这两名完全不知名的参将,皇帝对这两个人的众多上司根本都不了解,听都没听过,可是,他是如何知道这两个人的。容不得他多想,刚才皇帝的脾气他已经领教了,再慢一些,别说这顶乌纱帽,很可能脑袋都要马上搬家!
当然,原来摇摆不定的山东官员们看到目前的形势一片大好,也都兴高采烈地跟着两位大人一起忙前忙后,摆设祭坛。
听到如此良策,皇帝笑得更灿烂了,赐他们全部平身,然后左手端起茶碗来,右手对着谭纶和王崇古摊开来:“你们看看,叫他们两个来,不白叫吧。一人一个想法,这两种不同具体作战方案都已经形成了!而如果我们继续在这讨论的话,仍然是讨论如何调兵、选将等所谓的‘重大方略’,有什么用?还是需要更务实吧?”
兵部的两位主官一听这话,捣蒜似的磕头:“圣上息怒!臣等无能,让圣上为边防军事而着急,但臣等绝非苟活与倭寇勾结之辈,望陛下明察!”
嗯!胡宗宪!这也是明朝抗倭的名将,与戚继光齐名,一胡一戚,荡平倭贼。
祭拜完毕,朱衡、吕调阳、叶梦熊、李成梁和军民一起载歌载舞,气氛热闹非凡,亦感动人心,一派欢快祥和。
“行了!”皇帝一挥手:“我不听你们解释,你们两个,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赶紧去把胡宗宪和戚继光请到我这里来,就说有防务重任交给他们!”
屋里只剩下了张居正和冯保,张居正有些心生佩服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他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这么强的军事素养和记人能力的,而且他好象总有着一些让人难以捉摸却出奇制胜的思维,还好刚才没有冲动上前说太多的话。再有,就是皇帝这份干练和霸气,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修炼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官服的人突然神色匆匆地来到朱衡和吕调阳的身边,递过一卷布帛,说了几句话。
谭纶和王崇古顿时红了脸,刚站起来,又迅速跪了下去:“皇上教育得是!务实确实重要,臣等谨遵皇上教导,避免空谈,务求实际!”
“是!”二人一脸惊异地走了,但是心里都对皇帝刚才展露的干练与霸气叹服不已,尤其是那位兵部侍郎王崇古。
皇帝把他俩搀起来:“其实朕对兵部没有什么偏见,主要是事出紧急。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如果还是墨守陈规、中规中矩,那只能是被动挨打。所以抓住务实这根绳,纲举目张,咱们才能掌握主动,你们说是不是啊?”
至于皇帝为他们担当的压力,他们心里也很清楚。最难得的是,皇帝始终选择坚信他们两个,罢免上黑折子的山东布政司王怀远,支持先斩后奏漕运副使江文东等三名大员,这一幕幕象壁画一样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身后的叶梦熊和李成梁亦是感叹不已,最让他们信服的,还是皇帝之用兵之策。
时间紧急,皇帝看了一眼张居正,请他先说。
皇帝决定让十万军队全部上大堤,原定的二万监视兵力一个也不用。一切以救灾为己任,这一举措确实在后来证明有远见。军队和当地民众的关系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和睦。防民如洪水猛兽,不如不防,还真应了那句话,你如何看别人,别人如何看你。
兵部尚书谭纶负责的是总体工作,而且他是从西域防线刚刚调任上来接替戴才的,对这两个东南沿海的参将还不是很熟悉。王崇古则不然,他是从东南沿海调上来的,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
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罕见的笑容:“这个戚继光和胡宗宪,他们两个人现在哪里?”
两位果然是良将,连张居正听完他们说的,都不停地点头。
其实王崇古心里清楚,要平定倭患,使用这两个人,或许能够成功。以他原来的了解,这两个人其实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只是因为不懂得溜须拍马、上下钻营,被排挤到搞采购而已。
皇帝轻轻一摆手:“行了!别给朕戴高帽子,朕年纪虽小,但看得很明白,还请众卿努力!谭大人!王大人!你们带戚继光和胡宗宪去准备吧。什么时候赶往东南前线,等候朕的命令!”
祭天祭地完毕,朱衡和吕调阳领着大家向着京城的方向三叩九拜,感谢皇帝的厚重恩德。
“是!”四个人应声退下,屋里只剩下了张居正和冯保,皇帝吩咐关上门,和他俩说起悄悄话来:“先生!大伴儿!朕想把拱卫京师的精锐部队,分五万给这两个干将,带去东南沿海,作为对抗这些疯狂倭寇之根基,你们看行不行?”
就在朱翊钧还在抱着蝴蝶瓶子思念晴天的时候,山东德州的大堤已经彻底修复了,所有新修的引渠也发挥了新的作用,从奔腾流过的大河里,一点点将河水导入湖泊、池塘,最后引入新开垦的良田里。
张居正惊呆了,他一直没弄明白皇帝为什么把这两位职级卑微的参将直接叫来参与军政大事,现在看来皇帝是认真的。他再一细想,似乎明白了很多。原有的军政体系常年荒于战事,战斗力早就降为一半或者更低。皇帝这是要用奇兵,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想到这,心里不禁对自己这位学生多了一份佩服之情。
张居正此时,就象考生备考一样,他将脑海里对刚才提到戚继光和胡宗宪这两个小小参将的资料搜寻了个遍,终于想起了一些零散的信息,正在努力拼凑的时候,胡宗宪和戚继光已经先后跟在兵部两位主官的后面,来到了乾清宫。
“混蛋!”皇帝火了,“你们兵部,难怪年年军事不力,这么多的军队,连个小小的倭寇都对付不了,这两位旷世奇才你们放着不用,居然让他们跑采购?妒贤嫉能,我看你们兵部,都象戴才一样,是和倭寇勾结在一起的吧?”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他佩服张居正居然连这么低微职位军官的出身都记得这么清楚,而自己,只是在明朝后期的军事史上记住了这两位鼎鼎大名的抗倭猛将而已。
戚继光接着说:“圣上,臣认为,我们之所以被倭寇打得丢盔弃甲,主要在于我们的兵勇不够精锐,长年疏于战事,已经完全丧失斗志。所以,臣主张召募新兵,加以新型训练方式和作战思想,真正击败倭寇。”
“他们?他们就在京城,因为……因为与都指挥使意见不合,他俩现在正在京城负责士兵用品采购!”
今天是一个纪念引渠全部导通的好日子,朱衡和吕调阳一商量,决定在大堤决口又被重新修复的地方搞一个简单的仪式,也犒劳一下这么多天始终奋战在抗洪一线的军民们。
胡宗宪先开口:“圣上,臣认为,倭寇来势汹汹,但他们并非铁板一块,他们肯定也是原来盘踞在东南各个倭岛上的匪帮们拼凑在一起的,只要充分利用他们的矛盾,引诱他们自相残杀,他们就会不攻自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