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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昌安沉默了,他非常了解阿诺托的脾气,以他笑傲群雄的实力,在女真部族中从来没有对手。而且他也确实傲气,从来没见过他在武艺上服气过谁,这次对一个敌人如此佩服,是前所未有,说明他肯定是不折不扣地说了实情。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一定是阿诺托!
觉昌安考虑了一下:“可以!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我们还为他掩盖,而他真的已经暗通明军的话,一旦察觉了,他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拿了我们两人的人头,去给那边的皇帝请功!”
情况不妙,这一百名汉兵还没有派出去,明军的“反间计”就已经起作用了,而这些女真将帅们都还蒙在鼓里。这个李成梁,如果不是有高人指点也有这么厉害,那还真是以后女真部族发展路上的一个劲敌!
两位首领看见他走了,相互对望了一眼,却是谁也没说话,一直盯着桌上的折子看,沉默良久,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处置办法来。
觉昌安苦笑了一下:“叫来怎么样?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说呢?无非也就是说这是敌人的‘反间计’,绝对不能听信他们挑拨离间之类的。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承认的!”
代善迅速接过了话头:“这个办法好!得有一整套操作方法才好议论!”
阿诺托笑了,指了指他桌下的那摞纸:“你这写什么呢?不会是背后指证龚军师的诬告书吧?”
看到觉昌安无比的失落,还是王杲挑起了话头:“要不,咱们把龚军师叫来,听听他怎么说?”
当然,现在还不是和女真人撕破脸的时候,还得韬光养晦,保命要紧。于是,他生生把准备询问这些骑兵的话咽了回去,手里的皮鞭狠狠地抽在马肚子上。骏马长嘶一声,迅速扬起了蹄,奋力向前跑去。
王杲提出了一个人选:“谷鲁,现在是先锋营的校官。他父亲是女真人,母亲是掳来的汉人。他从小丧父,是母亲把他一手带大,所以他的汉语说的比一般汉人还流利,但是他的骨子里始终认为自己是纯正的女真血统。”
龚正陆正想出声询问这些士兵劫到了信使没有,为什么回来不向他报告,他们的头儿阿诺托呢?可是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从中军大帐的后面绕出来,掀开大帐帘子走了进去。
龚正陆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两位首领,那就明天卯时再在大帐里商讨吧!”说完把手背在身后,对代善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一起走出了大帐。
“好!兄长!您也早点休息!”王杲鞠了一躬,也回自己大帐去了。
不好!他在心里暗叫了一声苦,阿诺托居然回来了,没有向自己报告,而是躲开了自己直接向两位首领打小报告,看来两位首领刚才让自己和代善离开是有意支开的,他们这一回是的的确确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王杲点点头:“也是!要不咱们把这件密折扣下,就说里面只提到和亲进展顺利,没说其他的,也省得他难堪!”
他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重新得到重用的机会快要来了。二首领让他们俩分别回去提方案,实际上已经把他和龚正陆列在了平等对待的位置上。现在他和龚正陆已经是公平竞争的关系了,所以他此刻非常激动,完全赞同二首领的决定。
旁边的龚正陆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他就一直不赞同这个派自己哥哥去明军大营的方案,但是说破了嘴也没用,代善这儿热衷地挑拨,让两位首领都倾向于他那一边。
代善打了一个激灵,他来干什么?这个第一勇士不会是来问他弟弟是怎么死的吧?他可是元帅的热门人选,得罪不起。于是急忙停下了笔,把没写完的方案收起来,藏在了桌下,站起身来,说了一声:“快请!”
觉昌安点了点头:“希望是这样!但是我们还是不得不防!你去布置一下,组建汉人阵营这事先搁置,对各营的汉人也要加强防范,防止他们暗中串连。”
“多谢二位首领!”阿诺托站起身来,对两位首领深鞠一躬,转身出去了。
王杲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您想想,您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再恩将仇报,也不至于如此。而且,大明皇帝现在是诚心诚意与我们和亲的,他也不愿意看到辽东大乱,所以即便龚正陆真想这么干,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
阿诺托止住了痛哭,慢慢抬起头来。王杲也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第一勇士,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和亲大礼一结束,就为你举办拜大元帅典礼!”
觉昌安长叹了一口气:“好吧!但是让谁去呢?”
觉昌安抬头看了一眼王杲,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急忙把脸转向阿诺托:“阿诺托!你是女真人的骄傲,而且你也是最不会说慌的,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觉昌安不知道王杲为什么出去一趟后突然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但多年的默契告诉自己,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意图,于是选择了沉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吧!”觉昌安点了点头,“就让他带队!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去吧!明天一早,咱们还得听听代善和龚正陆怎么说呢?”
王杲笑了:“兄长,这样会不会有些矫枉过正啊?不过当前是紧急时刻,这么处置也可以!正好也借这个派一百汉人的机会把各营的汉人挑出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领队者的人选问题,我建议要不明天还是换人吧,别让龚正卿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口有士兵小声通报:“将军!阿诺托将军求见!”
话音刚落,强壮如山的阿诺托就掀开帘子进来了。两人相互抱拳问好,相让着坐下。阿诺托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听说你最近有些怀疑龚军师?”
代善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了下来。原来,龚正陆看到了营地门口的士兵,正是他派去跟随阿诺托劫杀明军信使的骑兵。
王杲这时在旁边适时拉住了他:“大首领息怒!这也有可能是明军故意施的‘反间计’!”
阿诺托抬起头来,把刚才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在说到玄武这个厉害高手的时候,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之情,说这都是巧合和人多势众的原因。要不然,一对一单挑的话,他会完全败于这个汉人信使的手上,就象自己亲弟弟阿诺维一样。
走出大帐后,两人同时上马,同时策马扬鞭出了营地,在经过大门的时候,龚正陆拉了一下马缰,胯|下的骏马一下子高高跃起,差点儿把他掀了下来。他使劲拉紧缰绳,好容易在马背上坐稳了。
代善正在自己的帐篷里奋笔疾书,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必须好好把握。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纸了,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女真中军大帐内,觉昌安亲手撕开了明军密折的封条,把折子完全摊开在桌子上,越看脸色越铁青。看到最后,他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呯”,一巴掌狠狠拍到了桌子上!再也控制不住,用着颤抖的声音骂了出来:“这个龚正陆,枉费我这么信任他,这简直就是‘有奶就是娘’的混蛋!”
阿诺托说到这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如此强悍的一员虎将,竟然当场嚎嚎大哭起来,哭得觉昌安的心更乱了,急忙安慰他:“阿诺托,你是最棒的!即使真是军师所为,你不也用自己的实力把这个可怕的杀手干掉了么?放心吧!你马上就将成为我们女真部族的元帅!”
要知道龚正陆是经过他亲手营救、赦免、发掘和重用的,他与龚正陆的关系也是亦师亦友,亦父子亦兄弟。平时龚正陆也只敬重他一个人,甚至有时连二首领王杲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这个“混蛋”的话,也只有他才敢骂,换另外一个人,是万万不敢的。
“你们想想,我和我弟弟阿诺托,现在是女真第一勇士和第二勇士,我们俩担任正副先锋官。不是我阿诺托吹牛,如果有人要击败我们女真铁骑,先杀掉我们两个,就有至少一大半胜算。而龚军师,已经派阿诺维去偷袭,让他惨死在那个可怕杀手的手里;他又派我去劫杀这个信使,会不会也想假借这个人的手把我杀了啊!可怕我们两兄弟,对部族忠心耿耿啊……”
王杲得到了义兄的支持,心里有了底,眼睛望向了龚正陆:“军师,你的意见?”
正想安慰他几句,阿诺托却象是想起了什么,如此虎背熊腰的硬汉竟然一下流下了热泪:“两位首领啊!我想到一个特别可怕的地方,也不知道对不对?还请你们二位首领不要见怪!”
代善一下愣住了,急忙走到外面看了看,让门口的士兵走远了去,转身回来把帘子拉紧:“我的勇士兄弟,这话可不敢乱说!军师是我们整个女真部族的智多星,带着我们打了不少胜仗,我可不敢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