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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林东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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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接到韩青打过来的电话,都已经是午夜的一点多了,他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听韩青说起,有一道街区发生了当街抢劫案件。作案的是一个十多岁大的男孩儿,偷了几个货摊上的水果,结果被摊主抓着了,摊主不依不饶,问刘泰山怎么办。

到了2057年,律法已经很成熟了,刘泰山周山三人,在治理林东市的时候,沿用了一直以来的人类通用律法,偷东西,当然要受到惩罚,这是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刘泰山就让韩青按规矩办,他当时睡得正起劲,眯着眼睛,根本来不及多思考。

可韩青却沉默了好一阵子,结结巴巴地跟刘泰山道:

“可,偷东西的是个小孩儿,我们没办法按规矩办。要不你来一趟,看看情况?”

刘泰山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烦躁,但他还是挂了电话,从床上爬了起来,按照韩青给他的定位,开着他那辆别克,急匆匆地赶往了事发地。

一到现场,刘泰山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那个水果摊的摊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边呵斥着那个男孩儿,一边不忘掌掴他,听那女人骂道:

“小杂种,偷东西?你爸妈没教你偷人东西是不对的?”

刘泰山最烦看到这种场面,不禁掩面叹了一口气。可他还是缓缓走上了前去,女人本来声色俱厉地在教育那男孩儿,可转头看到刘泰山后,立刻就换了一张笑脸:

“呦,长官,我——我。”

刘泰山不想听女人多说,瞥了一眼旁边的男孩儿,大冬天零下十多度的天气,那小男孩儿却只是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薄衫,冻得手脚通红,面对女人的呵骂和殴打,男孩儿一声不吭,抱着怀里的几个梨子,旁边还有些散落在地的,男孩儿正在往怀里一个个的捡。

“怎么回事?”虽然他早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问了一句。

“他——他偷东西!”女人指着男孩儿道。

刘泰山又看了看韩青,韩青此时也没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去,帮着男孩儿把那一个个梨子捡起来,这一幕瞬间就惹火了摊主,他跟刘泰山抱怨道:

“长官,你们可不能偏袒他呀,得分个青红皂白不是?”

刘泰山随即从怀里拿出钱来,道:

“多少?”

女子说了个价钱,刘泰山付了钱,女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刘泰山依旧是满脸堆笑,可等她望着那男孩儿时候,却又面目狰狞起来:

“算你个小杂种运气好,下次可别让我逮到你。”

刘泰山韩青两人帮男孩儿捡起水果来,用袋子装了,刘泰山蹲下身来,笑问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瞪着眼睛,接下了韩青递给他的一袋梨,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凶狠的神色,仿佛他怕刘泰山也跟刚才那个女人一样,要对他做出什么惩罚。

刘泰山站起身来,让韩青带着男孩儿上了车,男孩儿虽然不理会刘泰山,但似乎对韩青很友好,他望着韩青,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顺着男孩儿所指,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一处街道,街区里面,几乎都是跟男孩儿一样破衣烂衫的人,搭个简单的帐篷,点着篝火,躲在街区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来到一处帐篷前,男孩儿看向了韩青,韩青随即掀开帐篷那简陋的门帘。

刘泰山一看,发现刚才那女人说的不错,男孩儿的确没有爸妈教。

因为他是个孤儿,他哪儿来的什么爸妈。

帐篷里侧的床头,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应该是女孩儿的妹妹,床上躺一个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老人,他们一家三人,就蜷缩在这间帐篷里,甚至连堆篝火都没有。

女孩儿瘦得皮包骨头,双目无神,望着刘泰山跟韩青二人一脸的惊惧。

刘泰山见此,不觉戚戚然。

“韩青,去找些柴火来。”

说着,韩青便出了街巷而去。

刘泰山将身上的一件大衣脱了下来,盖在了床上老人身上,接着,他又去车里,将车垫子取了下来,让男孩儿拿着,带去了帐篷。

等到这些做完的时候,韩青已经搜罗了好些柴火,两人点起一堆篝火,男孩儿从袋子里拿出梨来,递给了旁边女孩儿一个,随后,又把一个送到了床上老人嘴边,可老人已是行将就木,连嘴也没张,男孩儿见此,黢黑的脸上,就不觉滴落下两行泪来。

韩青连忙将男孩儿拉过来,笑着跟两个孩子讲起了故事。

两个孩子似乎都没听进去,不过,男孩儿却是止住了哭泣。

可能因为饥饿的缘故,两个孩子,都有些营养不良,男孩儿十一二岁,看起来还不足四尺。两人围绕在火堆旁目光迷茫地望着火堆,听着韩青讲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故事。

刘泰山跟韩青两人在那间四处漏风的帐篷里待了一晚,第二天那老人就去世了。

刘泰山跟韩青两人将老人埋在了城外,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指挥所。

这件事,给刘泰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他多年后,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那间破旧的帐篷,以及在寒风中度过的那个难忘的夜晚。

这件事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可能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就从未得到过这个世界的任何善意,你又如何叫他去热爱这个世界呢?

很多人,他们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自己拎得干干净净。他们在看到结果后,只会横加指责,而从来不屑于去了解事情的始末。

人们的虚伪,一度让刘泰山觉得不齿。

他想起了当初见沈浩最后一面的场景,沈浩的那一番话,在当时,他只是觉得那只是他的气话,可经历了这一件事后,他忽然觉得,可能沈浩是对的。

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世道,他的所认为的正义,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他所怀揣着的希望,又是多么的可笑和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