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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培贤开口就要说话，赵石摇了摇头道：“此为公事，张将军最好思量一下，朝廷自有律法，无情面可言……再者，若张将军顾忌民情……”
实际上，他将城外粮仓，直接扔给了乱匪。
这话当即就让张培贤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张培贤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文佑祖？”
他这个时候，算是清楚了，也许在来河洛之前，朝廷已经开始做出准备，河洛这边，也只能这么做下去，甚至失去了进言的机会。
但旁的不说，私放军粮，也没人能保得住他。
“此时其他地方已然开始，本来呢，我先一步入河洛，跟将军你商量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这个，只是没想到……”
赵石也不在意，接着绕过这个话头，“河洛膏腴之地，粮产倍于秦川，不能及时耕种，不管对于朝廷，还是河洛而言，损伤都不小。”
赵石竖起手指，“第一，先向将军借个人。”
匪祸平后，一地狼藉，不可避免的，新安缺粮。
当时，此人称不忍见乡邻涂炭，也不能眼见百姓沦为匪类，遂迁县内乡民入城，并召境内秦军守护县城，以防乱匪攻城。
张培贤嘴角牵动，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僵着脸瞅着赵石，看的出，虽然完全落在下风，他还在努力挣扎，“钦差大人开口，别说一个人，就算是老夫，也只能听凭调遣吧？”
新安离着洛阳很近，又在交通要道之上，这样一个大县交到一位后周降臣的手中，由此可见，其人很得上官喜爱。
小小的反抗和讥讽，赵石浑不在意，不过在京师呆的久了，这话锋可一点都不差。
朝廷对河洛上下的失望，在这件事上便可看出几分来，这件事若再办砸了，河洛上下面临的，必然会是一场从军中到地方的大规模清洗，也许，派晋国公赵柱国来河洛，就是为了这个在做准备。
“当此关头，赵石也就不兜圈子了，头一件事，春耕……”
但毕竟，他还是大将军张培贤，胜不骄败不馁，是他们这样领兵大将的基本素质。
张培贤心中恨恨，翻腾着些比较凶险的念头，脸上却不动分毫，反而抿了一口酒，呵呵一笑道：“朝廷雷厉风行，看来啊，又有的忙了……”
赵石则相反，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才沉声道：“此为本钦差份内之事，要做的干净利落，却还需张将军点这个头，不然的话，这河洛上下，本钦差可是寸步难行。”
赵石板着脸，瞅了一眼张培贤，这会儿，他已经彻底把握了谈话的节奏。
先说难事，后送好处，与先送好处，后谈其他，简简单单的次序颠倒，所表露出来的姿态完全不同。
赵石哈哈一笑，“越是这种民望极高之人，杀起来，才越让人记得牢些，赵石在河中河东，下刀可从来没犹豫过，赵石知道，将军不愿担这个名声，但咱不介意，不劳将军动手，只需将军点个头而已，而且，之后会有本钦差的印信明发于河洛，怎么样，将军应该不会为了个犯官，而至国事于不顾吧？”
好处头一个就送到了手里，接下来，你也只能听着了，让你来我往的政治交易的味道淡到了极点。
本来，这事他不准备做的太过难看，劝服张培贤将人交出来的话都想好了的，但现在，他没那个闲心跟张培贤再墨迹了，就此向张培贤直接要人。
张培贤咬了咬牙，没吱声，两人间隔阂已深，说什么都没用，已经难脱公事公办的范畴……
“事已至此，利弊也不用多做考量，先解河洛燃眉之急才是正经，您说是不是？”
就像现在，张培贤火气很盛，但话头被死死堵住，找不到什么话再来搪塞。
后孟珙亡，秦军重来，据有河洛，文瑞遂降。
于是，此人又以安抚民心为要之借口，私放城中军粮于百姓，在新安百姓眼中，此人如万家生佛，一来一去，全是为百姓着想，将民间声望，刷的是噼里啪啦。
不过没想到的是，赵石说起的第一件事，却是春耕，在他想来，这本来应该是赵石，或者是他张培贤讨价还价的筹码。
赵石抿了抿嘴唇，毫不避让和张培贤对视着道：“将军府中有个姓文的幕僚，本钦差要借他人头一用。”
这样说话的技巧，聪明人只要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清楚。
以如此名望，再加上交通大将军心腹之人说情，终于让大将军张培贤动了恻隐之心，稍隐其过，布政使衙门顺势放了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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