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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那一刻，满厅艳姬、一室锦绣，都似瞬间失了颜色。
远处似有隐隐喧嚣传来，却被满厅丝竹之声压下，似乎没有人听见，低头喝酒的人却忽然抬头。
邰林满头的汗沁了出来，赶紧鞠了一躬致歉，匆匆过去那边阻止大哥，以免把家丑闹到贵客面前。
“一切如常，据说皇太后重新为他寻回了原先那个乳母。”这人将宫中刚刚发生的秘事，说得好像他自家庭院里的杂事，随意地笑道，“太后倒真是宠爱陛下。”
明明太史阑短发凌乱，脸上还残留黑灰，可是众多人里，容楚还是第一眼看见了她。
此时太史阑正要将人间刺刺入邰世竹的耳后，忽然心中警兆一动。
一双手比她更快，横空一抄，将那袋子抄在掌心，容楚一摸那袋子的质地，眼神便眯了起来。
“是吗？”容楚似有意似无意看了他一眼，语气却听不出赞同。
容楚遥望半晌，没什么兴趣地转过头，但头转过的一瞬间，眼角似瞟见一丝异光闪过。
身后人尊敬地弯下身去，他知道，当主子露出这种神情时，往往便有什么别人还没发觉的事，已经看在了他眸中。
这么一怔神间，太史阑手腕一动，藏在袖子里的“人间刺”，银白的棱尖，刺入了容楚的掌心！
容楚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闲闲擎着酒杯，对在主位相陪的邰家二老爷邰林道：“听闻贵府三绝，歌舞、小戏、静夜月色后花园。前两绝已经见识，果然名不虚传，最后一绝，今夜正好月明，不知是否有缘一见？”
太史阑身子一斜，在跌入容楚怀中之前，忽然抬头看住他，低声而清晰地道：“叫花鸡你好，叫花鸡再见！”
叫花鸡！
两人沉默，风飒飒而过，涤荡星光，容楚忽然道：“陛下驾崩那夜，当时谁在他身边？”
“她总是这么狠毒。”容楚的语气毫不意外。
“很好听啊。”容楚悠悠笑着，意味深长。
“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么？”
邰林一怔——自家什么时候有过这“三绝”了？这黑漆漆的夜里，后花园有什么好看的？
正在拨弦轻唱的歌女以为赞的是她，满面飞红，不胜娇羞地低下头去。
容楚双手拢在袖子里，遥遥看那边乱象，似笑非笑道：“贵府好生热闹。”
他眼神微微一缩。
“她在殉葬名单上吗？”
唰一声，太史阑的手也到了，并不因为赃物已经到了失主手里而气馁，同样狠狠抓住了包袱。
这样的女子，实在不像一个无宠发还的嫔御。
怎么竟然出了后花园？
眉目宛宛的歌女抱琵琶，挥五弦，秋水般的眸子，一眼眼掠过座上贵客，一眼眼都是风情。
这女子天生有种特别的气质和姿态，雌雄莫辨，中性俊美，有男子般的英挺和女子应有的柔和，冷酷而不阴郁，简练而不无情，那种极致的简单，生出禁欲般的迷人气息。
太史阑微微偏头，就看见了夜色中掠来的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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