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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
“便是总督令又如何？”纪连城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却不以为然，“西陵总督和我不过平级，他的令牌如何能命令我天纪营？”
有……国公您为何不捆绑末将？”
异能和超强直觉，使她提前醒来，极强的自我控制力，使她在察觉颈边有人时并没有立即惊呼或起身，她是黑暗中的豹，冷静审慎，蓄势待发。
远处远远传来皮鞭的抽打声，和男子愤怒的咆哮声，越发衬得这处厅堂气氛静谧压抑。
常大贵立在当地，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挥手，他麾下士兵默默成队走出，人越出越多，常大贵左前锋麾下一个万人队，几乎都站了出来。
常大贵热泪盈眶，一众属下浑身颤抖，其余军众触景伤情，面色戚然。
他竟然没有发觉。
“二五营尚未结业学员，并无官身，说到底她以民杀官，这是重罪。”纪连城神情随意，如对蝼蚁，“事后正法便是。”
容楚始终微笑，无人察觉他眉间微微疲惫。
“你已经彻底得罪纪连城，想要活下去乃至翻身，你需要一场功勋。”容楚一指北严，“救下北严，驱除入境的西番军队，你就是此役的大功臣，到时候谁还能冤屈你半分？谁还能说你这个灭杀西番的大将，通敌卖国？”
也难怪他恨，天纪少帅，天下三军之一的少主，最应该是无可争议的青年名将，偏偏上头有个年纪轻轻就挂主帅，当年带领南齐大军横扫西番五越，号称南齐第一名将的容楚，哪怕容楚继承国公之位后便交出兵权，淡出政坛，但属于他的名将光辉，依旧照耀在南齐所有军人的头顶，他是所有南齐军人的光，那自然便是笼罩在纪家少帅头顶的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而又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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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欢喜，在永生无涯的长久寂寞里。
一万精兵，改道奔赴北严。
“本来无干，现在嘛……”容楚悠然玩着马缰，忽然一指那处审讯大帐，道，“把人给我带出来！”
一口鲜血，喷在当地。
一边絮絮安慰常大贵，一边顺手解了被绑来的几个常大贵手下的绳索，唏嘘道：“各位都是军人好儿郎，百战沙场的英雄，英雄，不该被这么对待！”
只有他才明白，不管兵，也被当朝猜忌着不能插手军务的容楚，做到这一切，有多艰难。
“谁要命令你？”容楚淡淡道，“不过是发现天纪营中有涉嫌卖国通敌要犯，前来传唤侦办而已。”
“可我擅自出兵……”
纪连城怔了怔，才想起论起品级，容楚远远高于自己，按南齐律，就算容楚擅闯军营触犯军律，他纪连城见上官不参拜同样有罪。
七拐八绕，才绕到终点，火中取栗，与虎谋皮，无上智慧尽在其间。
纪连城瞪着容楚，一番口舌交锋，于容楚好像全无影响，他高踞马上，轻敲马鞭，闲闲张望军营布置，那模样看得好像是他的军营。
“噗。”
纪连城苍白的脸瞬间涨红——哪来的军容严整？轻轻松松就给容楚闯了进来，一大堆守门卫士没能追上，现在跟在容楚护卫马后跌跌撞撞，一派狼狈，这容楚，当真跋扈嚣张如此，一定要打他的脸么？
也是这一刻的等待，她忽然便感觉到，李扶舟那般的依偎，并不含暧昧和狎昵的意味，倒更像一个无奈而凄凉的祈求。
李扶舟手指颤了颤，一瞬间似乎要离开，又似乎不舍得离开，像看见一朵花珍重开在风里，瓣蕊娇嫩，忍不住想要触摸，又怕手指不够细腻，损伤了那绸缎般的肌理。
火把明灭，辕门风紧，源源不绝涌出的沉默的士兵，站满一地。
触及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堆断箭，箭下却又微微有弹性，柔软起伏如人体，李扶舟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手一挥，断箭哗啦啦拂落，他还要再拨去太史阑身上的箭枝，手指忽然一停。
“是！”
太史阑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混账容楚，竟然跑来他的地盘，公然做好人！
“这西凌地界，是我天纪军势力所在。”纪连城手按桌面，眼色沉沉，“岂能允许如此丧心病狂，尊卑颠倒之事存在？”
士兵沉默，下一瞬爆发山洪一般的呼喊，“没有！”
纪连城抬起脸，烛光下一张长脸，极白，白到微微透出淡青的筋络，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贵族脸”，为此从不喜欢晒阳光，眉眼算是英俊，眼角似刀裁，凌厉地扫到发尾去，眉心微微一点菱形的红胎记，望去便如竖着的第三只眼睛——这是异像，看上去有点像南齐民间传说的一尊叫二郎的煞神，他正好也排行第二。据说他出生时，纪老帅特地请大师给他造过命，都说是天生将才，煞星照命，因此这一点眉间红，也是他打败众多兄弟，最终得登少帅之位的重要依仗。
“卖国通敌？”纪连城眉头一皱，随即冷笑，“你是指常副将涉嫌青水关埋伏告密一事？此事我天纪已经在侦办，无须总督府插手！”
他发觉的那一刻，惊讶至无法呼吸。
一个你一心要压过的人，老天终于给你机会和他博弈，到头来依旧输了个一败涂地，一口血喷在尘埃，也洗不掉深刻在骨的羞耻。
震惊之下，他连尊称也忘了。
其余众将都不做声，默默低头——少帅早已不满一些军中老将资格太老，威望太重，影响他的威权，都知道这是要借题发挥，统一军权，谁敢多一句嘴？
他低着头，却梗着脖子——暂让容楚一步又如何，容楚再抓不着他把柄，他便可以抓容楚把柄！
容楚也不在意，微笑望着他，“常将军涉嫌通敌，自然不能是一人所为，他麾下所有人马，从参将裨将到兵丁，人人都有嫌疑。为公平法纪，不枉不纵，本国公也只好费点心，把人都带走，一个个甄别审理，务必找出通敌要犯，好给少帅一个交代。”
“多谢国公！”
纪连城这才想起，好像容楚前不久领了一个观风使的闲差，去安州一带视察当地军备，但是这么久了，他又已经回京，怎么还没交卸差使？
“晋国公！”蓦然一声大喝，纪连城终于忍无可忍，大步奔来，“此乃我天纪军大营，西凌北军事重地，你便贵为国公，也无权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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