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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
这谁瞎眼了，连这样的货色都请来了？
李秋容如一条在雪地里寻觅食物的猎狗，眼神炯炯，找碎瓷片。
云鬓花颜——头发倒是又黑又密，可是那发髻怎么都歪到脖子那里去了？花颜……额上贴上几朵花算是花颜吧？可是那花怎么也歪了？发髻朝左歪，贴花朝右歪，倒是对称。
她终于平静了些，托着下巴痴痴出了一会神，忽然讥嘲地一笑。
衙役们捂着喉咙，气息奄奄上前来拦，“两位，这里今日不许散客……”
女人们都射完了。
不过此时水沟尽头，有人蹲着，拿了个玉斗，正在一颗颗捞顺水流下的珍珠。
燕京不比大燕其余城镇，管理严密，她不汇入容楚的使节队伍，是无法进入燕京的。
果然那家伙嘿嘿淫笑了半天，吊足了胃口，才兴奋地道，“请过第二关的姑娘，用胸夹起珍珠，行走一圈不掉落者胜。”
此时正好走到院子里一水缸边，她探头瞧了瞧。
呵呵。
苏亚拿起珍珠，随随便便一弹。
一刻钟后两匹马停在月华楼门口，月华楼是城内第一大客栈，由一位犯事的富翁的宅子改建而成。前头酒楼后头客栈。占地广阔。今晚更是张灯结彩，流光迷离如水晶楼。只是灯火虽然热闹，却没有人流衬托，门口只挺胸腆肚站着一批带刀衙役兵丁。不时有马车停在门口，金铃微响，香风阵阵，有娇弱的女子被扶下车，出示粉色绣金邀请笺，或者一本正经或者摇曳娇笑着进去，四面的空气都被一阵阵脂粉气息淘洗得浓腻，门口的衙役们笔直地站着，眼光向前，眼角向着那些扭动的屁股，不时偷偷咽一口唾沫。
或者，如刀逼来的不是请柬，不过是这个人的气息。
然后她捂住了胃……
众女哗然，都回头瞧苏亚和太史阑，眼见苏亚不过是个丑陋的丫鬟，更加惊讶，有人打量太史阑，见她蒙着面，发髻东倒西歪，不禁冷哼，“哪家三流花馆的女人，敢过来抢生意？”
宫女太监们跪伏而来，不顾瓷片尖利，赶紧用手把碎瓷捡去，再小心翼翼跪爬而去，自始至终，无人发出声音。
腰……嗯，扎束得很紧，算细，就是扎得太紧，少了几分款款纤腰束一折的风情。
车门开了，先跳下来一个丫鬟，眉目倒还清秀，就是半张脸上居然还有个胎记。
“太后。”李秋容还是那个岿然不动的腔调，“你没有人间温暖，可你富有天下。”
有些人，是有底线的。之前之所以没事，只是因为没触及他底线而已。
“哈哈，此言不虚！不过这位名将会不会打仗不晓得，倒是这酒国花丛将女子之军，却是一流高手啊。”
太史阑决定明天白天太阳最烈的时候把窗子遮起来试一试。
一个大燕官员从她身后进来，步子急匆匆地，也没瞧她，一边走一边吩咐属下，“快快，再去找女人来，这位南齐大公真是难搞，搞女人就搞女人呗，还要过他的三关！”
这下大多数人更加坚定地留了下来，一迭连声地道：“我来我来。”
门前吐了一大堆。
“小哥要去开荤啊？不过今晚你就算啦。今晚全县最漂亮的姑娘都在月华楼，被人给包了，你还是回客栈自己翻烙饼吧！”
最后轮到太史阑，周七探头瞧了瞧，往屋檐上一躺，吩咐，“不用捡了。她不会把珠子留给我们的。”
此时天色也已经暗了，她的听力稍稍又恢复了些，太史阑拍拍耳朵，不明白光线怎么会对听力产生影响？乾坤阵里的毒实在也太诡异了些。
“要进门过三关啊！”一个大燕官员走出来，手里扬着一堆纸条，“过来登记！登记就有纪念品发放，正宗南洋乌头珠！”说着哗啦一下，把整整一斗珍珠倒在银盘内，珠子圆润地滚动，女人们的眼珠子也在圆润地滚动——南洋乌头珠！有价无市！南齐大公竟然会随便拿来打赏妓|女！
水沟处在两道夹墙之间，被架子遮住，窄窄的，只容一人进入，平常谁也不会进入这夹墙内。
确实是偷的……
明眸皓齿——眼睛应该算明亮吧，比一般人亮，不过被掉下的粉刺|激，不停地眨。看着心里也抖抖的。皓齿……如果黑色也可以用皓来形容的话。
李秋容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是苦涩还是欢喜。不知该埋怨她到现在才发现他的不对，还是欢喜她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
过了一会儿，他挥挥衣袖，风卷起角落里一小块碎瓷片，他小心地拿起，扔到一边的净盆内。
“老李……”她呜咽道，“她怀孕了！这贱人她竟然怀孕了！还有容家的老狗，这么多年不上朝不问事，居然为她怀孕的事，向我求免她出使！他们一个个怎么能这样欺负我？怎么能这样欺负我！”
不过严实也有严实的好，有些风尘女子故意裹得紧紧得，越发显得挑逗呢。
她掬水就想洗掉，忽然院子里一阵骚动，一大群美人从回廊里的小房间出来，急急往后堂去了。
李秋容又在心里叹口气——鸾鸟又露出尖利的喙，犀利而敏锐，充满骄傲的拒绝。
“哎呀你踩了我的鞋。”
太史阑原本担心进入大燕内陆之后，容楚还会遭遇伏击，所以跟随在后，想要给他掠阵，好在大燕方似乎也没真的丧心病狂，之后道路一直平静。眼看着离燕京也就百里路程，太史阑终于没有再走艰难的山林道路，走上官道，准备明日和容楚汇合。
“什么人间温暖？我稀罕这个做什么？我得不到，没关系，大家都得不到不就行了吗？”
她是天上的鸾鸟，只看云端的华光。
黑脸愕然。衙役叹口气，“男人不许进入是严令，里头全是女的，有限的男人互相都认识，进去一个陌生男人谁都能发现，我可不能为你的银子丢了饭碗。你们要是女的还差不多。”
……
黑脸看浓眉，浓眉没有表情地拉他转身，两人走到角落里。
“砰！”
有两三个运气好，居然射中了，欢天喜地拿了黄金梳。大燕这边再换上新的，周七远远地瞧着，毫不心疼——黄金梳是大燕沈相赞助的，因为国公说他没钱了。
声音很刺耳，但没人敢捂耳朵。甚至不敢露出听见哭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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