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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计算精巧，保不准国公会在正好到达大燕京城，在大燕迎接的官员面前一头栽倒在地，那么南齐的脸面随着这一栽也就完了。
花寻欢又嗅了嗅针尖，才道：“麻痹之毒，中人后人体僵硬，肢体失控而脆弱。”
他那啥那啥了，亏的又不是他，是她，她都不介意，他有啥好在意的？
太史阑本想躺着不理，身子却自动起身。
沈相侧着头，在和容楚笑谈，太史阑注意到他虽然看着容楚，但眼光似有意似无意，已经将这边人群都扫了一遍。
等人都走尽，他的护卫用剑尖挑着那马鞍走了过来，为难地道：“主子，我们搜寻许久，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的手忽然被倾身的容楚给架住。
他们原本还准备在路上再给那南齐国公下点绊子呢……
那边太史阑起床，淡定地跨过一地碎木，护卫们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不明白睡一觉怎么就能把床睡成两半。
众人瞠目看他——沈相您脸皮真厚。
“我本来就有腰疾，你知道的。这一砸，只怕……”容楚语气越来越低沉，萧索地道，“虽然还没确诊，可我想着，只怕我终究很难如寻常男人一样了。这话做男人的说不出口，可我该对你负责……我不想耽误你……太史，以后我们要保持距离了，这种半夜进你房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了……至于你，你如果决心要离开我，我也……明白，我会给你一份丰厚的陪嫁……”
沈梦沉轻轻敲着马鞭，笑问身边人，“你觉得最该注意谁？”
太史阑原本可以拿到证据，她制住那校尉就可以以人间刺逼他吐真，但她却不想现在揭穿。
随即她用眼神示意容楚下马。
容楚笑吟吟转头，轻描淡写地道，“不知道。”
为上位者，智慧心术谁也不缺，但身居高位久了，便有了体面尊严，并为那些体面尊严所限，是以曾有前朝霸王兵败不肯过河不惜自刎，是以有今朝诸臣无可奈何被动应付南齐国公的刁难。
所有人沉默——太厉害的下毒手法，让人心悸，这下容楚就算真的出事，南齐也很难找到凶手，甚至没有理由去质问怀疑。
容楚又笑了，撇撇嘴道：“既如此，我便笑纳了，不过两国护卫，终究行事习惯有别，为免互相干扰，还是有所区分才好。”
“那是。”沈梦沉点头，“昨夜人多，来来去去，或者真有人能凭借地盘熟悉，在马棚里把这些细线和毒针都布下？”
沈梦沉含笑立在原地看队伍远去，直到队伍走远唇角笑意不散。
大燕官员拎着心，紧张地瞧着这个翻来覆去的磨人的南齐大公，生怕他再来句“马鞍是很好的，可我忽然不喜欢的。”
其余人都不在意，只有容楚的随身大护卫们，紧紧盯着那校尉和沈梦沉的动作。
“你附耳过来，我悄悄说给你听，哪，听说那个女人，进门之后就……”声音越来越低，随即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浓眉少年在人群后随意地上了一匹马，跟着众人到了月华楼，一路上听见百姓议论纷纷。
“这是应该的。国公携美意远道而来，我等只怕做得不够，万望国公不必客气。”沈梦沉一脸诚恳。
太史阑自顾自上马。
周七等人盯着那校尉的手，盯着沈梦沉，人群里浓眉少年却盯着容楚屁股。
沈梦沉没有回身，深红绣金衣袖里雪白的手掌一竖，那人便不敢再说话。
“但我知道，她做什么事必然有她的理由。”容楚微笑看着浓眉少年，“我相信我的属下，相信他们做任何事，都没错过。”
所以被砍下床的国公，春风得意地一路回自己住处，就差没带着淫笑入睡。
火虎集合人在院子里等，过了一会，门来了，出来一个黑脸少年和浓眉少年。
男子垂头，“是。”
听说南齐是幼帝，听说这位已经退出朝野的晋国公依旧拥有雄厚的潜力，如果他有心……
容楚似笑非笑，道：“本国公遇袭是在两国边境，还未正式出南齐，说到底和大燕无干。如今更是进入大燕内陆，难道贵国天子脚下，皇城中心，也会有不服管束敢于公然挟持伤害他国来使的逆贼么？”
“国公，你瞧，”沈梦沉笑道，“你的安危确实是个问题，杀手防不胜防，看来我等为你安排护卫真是做对了。”
“还是还给沈相吧。”容楚命人将马鞍解下，还给沈梦沉，随即又笑道，“哎呀，觐见有时辰限制的，我是个好说话的人，可不会让诸位为难，这样吧，沈相你解下来的这个马鞍，嗯，换给我好了。”
大燕官员嘘声低低——不就在等你打完么？
“哦对了。”沈梦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容楚道，“我皇听说使节队伍曾在边境遇袭，十分担忧国公的安危，国公如今身在我大燕，一身安危更是系两国邦交，不可有一丝轻忽，所以请国公允许，让敝国调派御林军精锐，前来保护国公一行。”
大燕官员赶紧再次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准备出发。
“哗，真真是南齐小白脸，居然喜欢这种调调儿。”
“是。”那男子眉目寻常，眉宇间却微微有阴鸷之气，眼神扫了一圈容楚的护卫群，尤其后来的这一批，点了点头。
众人惊“咦”了一声，没想到这缰绳里面居然还有东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事，有些缰绳为了增加韧性，会用动物的筋脉填实，只是这白色的细丝看起来不像什么动物筋脉，有点奇怪。
他淡淡倦倦走入门内，走过回廊，想着刚刚离开的那个男子，在心中微微喟叹一句——南齐国公，智人也。
他挥挥手，周七立即配合地送上一颗颜色气味形状都十分可疑的硕大药丸。
周七等人脸色难看，对方这一手连他们都失察了，幸亏太史大人明察秋毫，不过话又说回来，毒针在国公臀下位置，移动缓慢，不盯着很久根本看不出。太史大人盯国公那地方那么久做什么……
普通的脸上只有一双眉毛很浓，算是个特征，现在那双浓眉微微皱着，浓眉下细长的眸子，平平静静盯着他。
一时四面鸦雀无声。
容楚坐在床沿回看她，月光下笑容隐忍而宽容，他伸手摸摸她头发，“没事的，和你走过这一段，已经很好了。”
两边官员都沉默着向后退了退——两国大佬就是大佬，哪怕沈相一脸风流，国公更是白脸弱鸡，但一旦涉及关键要事，立刻个个牙尖嘴利，口齿含刀。
他身边伴着一位华服男子，宽袍大袖，衣装不似其余大燕官员严肃，带几分魏晋风流似的散漫。他微微垂着脸，看人时眼光斜掠，说不出的风情魅惑。太史阑想这就是沈相了，昨晚没看清脸，如今白日下瞧着，虽然也美，但脸色微微苍白，似乎少了昨夜黑暗烟气里的独特气韵。
大燕官员再鄙视——没城府！
花寻欢忽然拨开人群走上前，戴上手套，将那毒针轻轻拔下，对着日光一照，众人这才发现针竟然是中空的，里面流动着蓝色的汁液。
打完了的容楚拍拍衣裳上的灰，强硬地拎着太史阑，扔到自己旁边的马上，又命给自己的马换了马鞍，才胜利地转头，问沈梦沉，“沈相，可以出发了么？”
再听着他毫无笑意，已经在认认真真替她未来盘算，连陪嫁都说了，太史阑终于忍不住，转头瞧了瞧他，想看看他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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