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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经常通行牛车马车，牛马在路边拉屎是常事，虽然有专人打扫，但也要等到天大亮以后，老国公闻了一夜的牛马粪，脸色也变成了大粪色，早晕了过去。
护卫们闻声过去，自然便拖出了老国公。
事实上，容夫人从没见过气度比眼前女子更出众的人。眼前的女子，相貌平常，甚至有残疾，可周身的气度风华，竟然让人凛然，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太史阑想着，也许该抽空好好研究李秋容的册子，找找证据了。
护卫们赶紧驾车，生怕这位传言里厉害得要死的未来国公夫人就这么跑了。
容夫人也觉得这话题不妥，又转了口风，道：“不过呢，他终究是太出众了些，所以那些年我很是烦心，别的不说，家里开各种诗会游园会，宴请闺阁女子时，总是人来得特别齐全，有些没邀到的也来了，常常累得我够呛。”说完和身边嬷嬷眨眨眼睛，“后来我和他抱怨，他反倒怪我办游园会太多，害得他动不动被泼一身茶水啊汤汁啊什么的，或者常常被撞到或者遇见各种‘不小心’丢弃的帕子啊什么的……”
花寻欢却忍不住要八卦，想要知道容家对这事到底怎么看的，便凑上前，佯装惊喜地道：“这鹿茸可真好！看起来好像是我们那边的出产，夫人也有那边的亲戚么？”
刘一撇撇嘴，心想这女人真难伺候，却也只得下车去买镜子，他一跳下车，太史阑霍地掀开车帘，大声道：“夫君，记得一定要镶红蓝宝石八蝠寿桃菱镜！”
太史阑一笑，点点头。
茶水热气袅袅，遮了她脸上表情，她说起“未来”两字，语气加重。
太史阑喝茶，吃果子。
“也是，他要这么出众做什么？他已经足够出众了。”容夫人笑道，“世家子弟，过于优秀也是不好的。”
花寻欢又瞟太史阑一眼，装模作样摇头，“样子啊……狮鼻阔口，青面獠牙，身高八尺，腰围如桶，性子粗蛮，眼高于顶……”一边得意洋洋冲太史阑笑。
“他不认得路？”太史阑反问，“快点，不然我下车了。”
“你撒谎时表情能自然点吗？”
“可是乐安常府？”花寻欢笑嘻嘻地问。
大男人身上哪里带着镜子，正好此地经过集市，只好跳下车去买，太史阑嘱咐，“一般的我不要，必得镶宝石八蝠寿桃菱镜我才用。”
“那是。”容夫人神情舒泰，“他以真名应会试，不过是给勋爵世家挣个面子，外头都说咱家是武夫，如今就挣个文功名给他们瞧瞧。武举更是试手玩玩而已，他都没带武器。他回头和我说，咱家是勋爵，天生有世袭恩荫，实在没必要和那些要靠功名挣出路的士子们抢，也就是去乐一乐而已。哎，阿楚自来便是这宽仁随意的性子。”语气似有嗔怪，其实满满得意。
太史阑也不客气，跟着便走。容夫人知道她“聋哑”，也不和她多说话，拉着花寻欢道：“实在对不住，前日就接到国公的信，却没来得及为你们安排，实在是先接到家信，添了心事耽搁了……”却没说什么心事，只惆怅地叹一口气。
她心里有隐隐的疑惑——眼前这个“乡野聋哑女子”，看起来实在太不乡野了！
她躺着，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真想好好再睡一觉，忽然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眉头一皱，便要坐起。
容弥脸皮似乎有点发红，“哦”了一声，对太史阑道：“多谢两位姑娘对小儿的恩德。”又吩咐王二，“请老夫人好生安排，务必招待好客人。”说完匆匆地去了。
……
花寻欢捧场地哈哈笑，太史阑低下头，唇角笑意淡淡。
两人对望了一眼，太史阑叹口气。
容夫人竟然等在垂花门前，身后一大堆丫鬟婆子，看见太史阑就迎了上来。
“揍他！”
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容夫人难得说容楚少时轶事，众人都听得入神，太史阑不再喝茶，嘴里一个果子嚼了一半，咬着了果核还在啃。
“骗子！”
四面那些婆子似乎也知道什么，赶紧走开各做各的了，一些人便忙着说要备饭。
花寻欢指指鹿茸外装的盒子，上面正写着“常”字，笑道：“家父以前打猎为生，也曾和常府做过交易，卖过几次鹿茸人参。所以识得。我前不久才见过常夫人呢！”
容夫人眼睛一亮，立即道：“你在？你看见了？那你有没有看见那个……那个……”
护卫们在将老国公送上车后，赶紧给他擦脸换衣，连头发都给他重新梳过，他们对太史阑的解释是怕老夫人见了国公这模样会担心，太史阑想八成是怕老家伙醒来后发现自己狼狈样子被看完了会恼羞成怒骂人吧？
她一双保养良好的雪白的手交叠于腹前，姿态优雅，眼眸却还带着几分少女般的灵动，顾盼生姿，明眸善睐，一见便令人觉得可亲。
太史阑觉得应该是这样，看容楚就看出来了，虽然各种狡猾各种坏，但是没有阴影和沉郁，一看就是个在相对幸福家庭长大的坏小孩。
容夫人说得兴头，打开了话匣子，“他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性子难管，老爷子要他读四书，他偏要读兵书，把四书的壳子撕下来套在兵书外面，当着夫子的面装模作样地读，偏偏夫子每次提问四书的问题，他还都能答出来，这么读了整整一年也没人发现。夫子还夸他书读得好，老爷当时想着，容家不缺将军，他书读得好，去走走科举，也好给勋爵世家争口气，便要他去应试，他也去了。咱南齐文举武举是同时的，他拎着提篮进贡院，篮子里藏着皮制的假人，坐到自己的格子里，胡乱做了几篇文章，便把假人拖出来，穿上自己的衣服，抬脚就溜了。”
她道：“说起来国公说要配不寻常女子，太史大人可不就是不寻常的？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传奇人物，据说当日她死守北严，带领三千军和满城父老，力抗西番七日于城下，未让西番能越城一步，最后计入主帅大帐，险斩主帅于剑下……”
花寻欢听着，便是那事了，不停地向太史阑递眼色，太史阑就好像没听见，喝茶。
“哈哈玩笑啦！果然瞒不过夫人！”花寻欢一拍大腿，拍得众人都傻了傻，“那个谁嘛，其实我也没瞧清楚，还行吧？也就比我差点。性子倒是爽快的，和我很像。”
她平平常常走着，就没有人敢走在她身侧；她自自然然坐着，给她斟茶的丫鬟不由自主就很小心；她眼神微微一扫，接触到她眼神的人不由自主地便屏了呼吸。
“有没有说……”容夫人欲言又止，大概是觉得有什么话实在不好问。
到了地头，太史阑一瞧，那边不少士兵在守卫，也正因为士兵早早过来，百姓不敢走动，所以人很难被发现。再加上太史阑推下容弥的位置正好在牌坊的阴影下，繁茂的一处树丛里，士兵只顾着之后的布防，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早早被扔在了树后的坑里。
涉及到那个“怀孕”，花寻欢却不肯再说，小小损损太史阑不要紧，真要因为这个要命的症结影响了太史阑和容家的关系，她可不敢。就算太史阑不和她算账，她也怕容楚会拧下她脑袋。
花寻欢眼珠一转，笑嘻嘻道：“那个什么常夫人的侄媳妇吗？啊……常夫人的侄媳妇，那不就是您的……”
容夫人一边招呼花寻欢，一边对太史阑看了眼。
身下柔软，微微摇晃，显然是在马车里，帘子被风吹得一掀一掀，有清亮的日光溜进来，照得人眼睫若金。
婆子们哗然惊叹，花寻欢笑道：“依着国公的才能，没拿状元是有心相让吧？”
当妈的谈起儿子总是骄傲的，容夫人笑吟吟地道：“当时人家不过一句玩笑，他便站起来，道，容楚一生，不配寻常女子。说得人家脸上讪讪的，没脸再坐下去，当即告辞。老国公回头就打了他一顿，罚跪一天。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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