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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天伦，不可分也；夫妻之义，死可断也；女子之德，非守贞也；将养幼子，功不没也。”
忽然又有人快步走过来，一把将苏亚给揪了出去，立在了门槛上。
“那是不可能的。”花寻欢毫不客气打破她的梦想，“我瞧着你必定是瘦了。”随即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你之前有一百一十斤？你秤过？怎么秤的？给我也来一次。”忽然若有所思，“没见过你干这事啊……你这分量怎么知道的？难道……”她眼睛贼兮兮地溜了两圈，“是那夜某人举起你……”
太史阑翻开七月记事栏。
容楚将信笺上“总督已归，海鲨伏法，诸事底定，请国公安心。”几个字来回看了又看，终于叹了口气。
“是极。”周八干巴巴地道，“为她，正好把多少年没吃过的苦，再轮番吃一遍。”
“回来没有，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等到你。”
“……我但望他救了你，又不愿意他陪你一起。”
桌上有一盘凉拌海蜇，是她吃的东西，苏亚见她没胃口，特地给她端来的。她正要吃，看见那句“海产类食物性寒，少食。”
如此，知道她安好，也罢了。
“胖否？瘦否？你离开时约莫有百十斤，若少了我寻你算账。”
她探头，对床对面镜子瞧了瞧，试探着飞了个媚眼。结果把自己给吓着了。
“心境！”周八在石头上躺下，怒而翻身，“睡两个时辰就要起身，别拉着我说话了！”
“那您又放心踏入他的地盘？”沈梅花咕哝。
“我倒想喊一声苍天！”周八道，“为什么要掉下一个太史阑？”
太史阑哼一声，“小心眼！”一低头正看见，“嗯，你此刻想必要骂一句‘小心眼’”
五个月的肚子该有多大？这么大？……要么这么大？
按说就算有幻觉，也该是海上漂流多日，听见的海涛和风声。为什么总听见马蹄？
她端起苦得让人想砸碗的药汤，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风声一响，苏亚卷了进来，呆呆地站在门口，似乎要通报什么，满脸神气十分古怪，似喜似惊，似担忧似兴奋，嘴张了又张，一句话卡在咽喉。
苏亚早已熬好药等着，看她喝药时便道：“海姑奶奶船上很有一些好药，其中有一种鲨骨九练丸，据说是南洋某国的贡品，是骨伤圣药，疗效惊人。”
“封锁海姑奶奶死亡消息，对外只说重伤被拘，她的尸首也想点办法，保管好。”
他翻个身，悄悄揉揉腿，手搁在腹部，手掌往上虚抬一点，再抬一点。
容楚抽出来，看了一眼。
伤筋动骨，还要千里驱驰，来了之后还要操心劳力，容楚是招了惹了谁了，要受这样的罪？
那人立在门槛上，面容清瘦，风尘仆仆，素来整洁的发丝上居然不知在哪挂了一点落叶，他却好像全没察觉，第一眼落在她脸上，第二眼落在她腹上，随即吸了一口气，道：“比我想象得还小！”
一封飞鸽传书，此刻正自厢房里飞出，信上寥寥几字，却附了一张药方。
“据说来的时候百一十斤。”太史阑掂量着肚子上这两天养出的一点肥膘，“许是胖了点？”
周八听见痛呼惊得眉头一跳——国公治伤那么痛也没哼一声，这是怎么了？
她非常不满这医嘱——如果不是这两日卧床的要求，她回来必定忙忙碌碌，这一忙，也便可将思念容楚的心和那满腔遗憾，先搁到一边。可现在百无聊赖地睡着，便忍不住想他，忍不住翻那台历，将那些宝贵的手泽早早看完了，这不是一种浪费是什么？
“不痛。”容楚愉快地道，“她能带着肚子杀人，我为何不能带着伤势赶路？”
果然她看见了那最后一句，“这信你一回来可得立即给我补完，我等着。另：希望是会有好消息。再另：前面不要加这许多条件可好？”
该告诉他的，作为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获得这样的喜悦。
有些事不想也罢，想着了却是和自己过不去。她看着药汤没胃口，看着小菜没胃口，看着鱼肉也没胃口。
“已经收殓了，但是没和其余盗匪葬在一起，也没有对外公布。”苏亚道，“在等您的示下。”
……
说到底她和容楚，真的是一样的人，虽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来得快，但关键时刻只看大局，敌人的生死，仇恨的发泄，有时候对他们不如大局来得重要。
她想知道他胖了还是瘦了，白了还是黑了。听苏亚说他颇有些憔悴，她听着，面上淡淡的，心里却百转千回了好一阵，想要想象他那样子，却又不想想象他那样子。脑子里那容颜一闪而过，赶紧擦黑板一样抹掉，多想一会儿都觉得心里似被什么虫儿蛰着，不明显，却一揪一揪地痛着。
不过……好消息终究会来的。
将公文都翻了翻，果然都批好了，一些重要的却没有下发，他向来是尊重她的。
“不行。”容楚把马缰绕在手上，淡淡睨他一眼，“我老婆怀孕，你去算哪门子道理？”
太史阑在附言后面再附言：“不胖不瘦，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施粉太白，施朱太赤。我现在真的很好，你若在也必嫉妒我绝世容光。你还是操心好你自己，若没有从前那般美貌，我定然要甩掉你的——”
……
还没奔过去，就见容楚一把掀开车帘，额头竟然微微有汗，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惊的，疾声道，“快马准备，送我回去！立刻！”。
太史阑反复看那一排文字，轻轻一笑。
“来啊，你来啊！”
他话音未落，便惊得向前，“小心，地上有碎瓷片！”
忽然远处似乎有些喧嚣，并且喧嚣在一路接近，随即院门哐当一声巨响，似乎被人重重推开，随即脚步杂沓，似乎很多人冲了进来，太史阑坐直身子，下意识就去床褥底下摸人间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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