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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契。”
听到陈羲的回答，苦十九笑了笑没有一点的敌意：“因为你是个修行者，而且还是一个我杀不死的修行者，所以我推测按照修行者的境界划分来说，你最起码是灵山境的大修行者。一个灵山境的大修行者居然对我出剑，说明你很正视我，所以我说谢谢，谢谢你没有轻视我。”
陈羲沉默，苦十九也沉默。
陈羲问。
苦十九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面前这个自己看不到的人会让自己有一种可以信任感觉。十九年的人生经历告诉他，这种感觉很危险也很可怕。一个人让自己放松警惕到了这个地步，这是他从来不曾遇到甚至从来不曾想到过的事。
但是他没死，因为陈羲不可能杀死他。
就在陈羲想到这些的时候，苦十九淡淡的回答：“在我们北蛮部落，虽然没有修行者，最强大的是法者，他们可以使用咒语的力量。我身上有血契，所以我只能是他们的奴隶。他们可以控制我的生死，在我失去眼睛之后我就确定自己必须强大到让他们不能随随便便杀死我，或者说舍不得杀死我，我才有能活下去。”
当苦十九的箭已经没有了意义，那么苦十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闭眼？
一个瞎子，闭眼和不闭眼有什么区别？
陈羲越发觉得这个人难以交流，越发觉得这个人说的话毫无逻辑，但是他确定这个人真的不会说谎。有些时候我们在想辨别一个人有没有说谎的时候都会去看这个人的眼睛，虽然大部分时候我们什么都发现不了。
“故事很狗血？”
所以陈羲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人。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说谢谢？”
陈羲觉得自己在和一个说话没有条理的人说话，但是这个人偏偏冷静的让人觉得诧异。陈羲手里的【青木剑】始终都在苦十九的咽喉前面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处停着，纹丝不动。因为陈羲在考虑事情，所以他忘了移开自己的剑。
苦十九显然不知道自己看起来这么显老，所以他皱了皱眉：“看起来你也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
苦十九回答：“我的仇人。”
而此时陈羲还在想另外一件事：“在北蛮草原的长生河里撒过尿……这是很严重很严肃的事？”
他看了看陈羲，用他空荡荡的眼眶看了看陈羲。被这样黑暗深邃的“眼睛”看上一会儿，只怕绝大部分人都会受不了。陈羲见过无数比这种注视更可怕的事，但是陈羲忽然发现这种注视也许自己会记得时间更久一些。
苦十九使劲点了点头：“是的……在北蛮人的部落中，将天视之为神灵居所，将那条最大的河流视为神赐予人的生命之源，所以在长生河里洗澡洗衣服都是死罪，何况撒尿？”
一种有眼睛的人在眼睛里也表现不出来的真诚。
他说谢谢。
陈羲第一次对一个不能修行的人出剑，也许这是对苦十九最大的尊敬。所以当苦十九感觉到自己脖子前面一丝距离有一股寒意的时候，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激动，然后他压制着这几分激动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两个字。
“你是个修行者？”
苦十九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陈羲说话，所以他说话：“你的呼吸比之前粗重了一些，所以你肯定想了很多事，而这些事必然和我有关，而且大概你想的很惨很惨了，所以才会影响你这样的人的心境。”
耳朵太好使是他的骄傲，耳朵太好使是他的苦楚。
所以苦十九不是被敌人的军队击败了，只能是被自己人暗算了。
他笑的有些得意：“我成功了。”
苦十九闭着眼，他觉得自己现在闭着眼的样子一定很帅气，最起码看起来和正常人是一摸一样的。
北蛮部落，战败的一方会遭遇到最惨烈残酷的待遇。战败的部族大部分男丁都会被杀死，女人会沦为牧奴，其实就是最低等的奴隶，连奴隶都能欺负和侮辱的奴隶。所以哪怕苦十九是部落的王子，他的部族败了的话那么也会成为奴隶。而且这么高身份的奴隶会经历的事，只怕说出来会让很多人夜不能寐。
陈羲忽然说了一句：“他们都打不过你，你为什么不走？以你的箭法，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所有人。”
……
苦十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抬起头“看”了陈羲一眼。正是因为这种下意识的动作，陈羲确定苦十九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眼睛的。而一个人在失去眼睛这么多年还始终保持着这种看人的习惯，那么只能说明这是这个人故意这样做的。
苦十九说：“因为北蛮人是我的仇人，每一个北蛮人都是我的仇人……因为我也是个北蛮人，所以知道他们最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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