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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晃了晃手中的契约,带着几分深沉庄重道:“那哥哥就收下了,这不太好吧,显得咱们落井下石一般……”
她的神情平静的很,除了脸色比常人要憔悴几分,这在顾慎安看来也是因为不眠不休赶路的缘故。
“好姐姐,给我一杯。”信朝凌顺手拉过一个俏婢的手,指着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顾海尚无正式官圝职,不能上折子,但作为贡士,能上请圝愿书。
随信送去的还有她写了一纸契约,续约专供药品一年,签字画押。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两辆马车静悄悄的驶出了曹氏家的大门,沿着空无一人的笼罩在雾气中的街道急速而去。
听到彭一针这样安排,曹氏和顾十八娘又是垂泪道谢。
年轻人热血意气,再加上被抓的是他们的主考官,也可以称之为师,难免会有些冲动,这个算不上什么忤逆的大事,最多斥责一通就过了吧?
彭一针是她们在仙人县就结交的旧友,一同经历过周掌柜事件,如今又共同经营药铺,感情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顾十八娘从窗户伸出手接过,马车未停,越过小厮疾驰而去,她打开信,却发现只有一张空白的纸,她终于觉得心口的压的巨石略微松了松,满布红丝的双眼终于合了起来,靠在摇晃的车壁上。
完了,完了,完了……
唯一能依靠能相信的只有信朝阳了,至少,目前来说她来值得信朝阳相助,相比于亲情,如今利益才是她顾十八娘了相信的理由。
俏婢嘻嘻笑了,果真去给他倒了杯茶,亲手捧了喂他喝。
有的写了“安心”,有的写着“勿念”等等。
“这是要写什么?”信朝凌嘀咕道,随手扒拉到一边,忽的看到一张按着鲜红指印的契约。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他问道,慢慢坐起身来。
“哥,我虽然不懂生意,但也知道火中送炭(我觉得应该是雪中送炭,不知道是作者笔误,还是小信文盲)…这个时候咱们应该绝不提任何条件才是……”信朝凌伸手揽着俏婢的小蛮腰,接着含糊说道。
自己方才说了一遍,这小姑娘就已经听明白了,顾慎安点点头,不错,要是别的女子,此时只怕除了哭,别的一概不问不晓了。
“安心?”信朝凌有些不解,看着信朝阳走了,忙松开俏婢,“哥,你去哪?”
“那位…”顾慎安轻轻做了个手势,做完了才想起这小姑娘不是官圝场中人,也不是京圝城中人,也不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关心的学子……
信朝阳放下衣袖,睁开了双眼,眼中带着微微的红涩,显示昨夜未眠。
“那位朱大人……”顾十八娘接口道,“要怎么样?只因为圝哥圝哥维护自己主考老师,尽了做弟圝子的本分,就要连他一块死不成?”
看她的年纪比洛儿还要小几岁,才得到哥哥鱼跃龙门的消息,就突然惊闻龙落九天,这乍喜乍悲的大起大落,就是蹉跎半辈子的人也受不了,难为这个小姑娘还能撑着单身来到京圝城。
曹氏点了点头,扶着女儿的头,说了声好。
“顾娘子托你做什么?竟然连契约都写好了?我说哥,我已经听说了,这顾解元犯得可是忤逆的大事,闹不好要株连九族的……”他忍不住问道。
信朝凌讪讪笑了,还真没什么……
信朝阳侧身躺在长塌上,面向里,乌黑的长发倾泻如瀑。
“顾娘子!”他拿着那张契约跳起来,“顾娘子什么时候送来的?”
“没什么,照顾下她的母亲而已。”信朝阳淡淡说道,姿势未变。
“李世芳死定了。”顾慎安说道,看着眼前端坐的小姑娘,最初听闻家人来报的震圝惊还残留在脸上。
顾十八娘想到哥哥那一世是因为在牢里染了疠疫才不治而死,这一世牢狱之灾重现,那疠疫自然也不可避免,带着彭一针这个神医去,是再好不过了。
且不说看方才顾长亖春(天啊,这个词居然也被和谐)等人的反应,让她里如坠冰窟,就算他们和颜悦色,自己也约对不敢将曹氏托付于他们,而带着曹氏上京,一她实在无法分心照顾,二则怕顾长亖春真的要将哥哥除族,家里没人,连个相争相互的人都没有。
“顾娘子,这是我们少爷的信。”
“大爷爷……”有人出声打断顾长春,一脸迷惘,“…这跟海哥儿有什么关系?”顾chang春看了他一眼,捻了捻稀疏的胡须。“这事并没有到此就完了,大理寺接着查下去,发现潭州早有人报过此事,却被潭州知府的老师,李大学士掩下了,于是皇帝震怒,竟令刑部彻查李大学士…”他缓缓说道,“刑部啊,你知道刑部那是谁的天下吗?”大学数族人虽然从没有涉足官场,但地于大周朝如雷贯耳的朱大首辅却是有所了解,顿时明白了。“…听说因为叶将军的事李大人指着朱大人骂他国贼…”“可不是,为了叶将军的事,李大人还上了死劾朱大人的折子……”“原来如此,这下完了,朱大人正愁抓不住他小辫子,竟然主动送上门……”“不过,大爷爷,这还是跟顾海有什么关系?顾海一个小小的学子,又不能贪污治灾粮,又不能徇私护贪官……”“李大人是会试的主考官。”顾长亖春叹口气说道,“因此陛下给了他面子,在殿试结束后,才下令将其下狱,不过在这之前,大家都已经听到风声了,海哥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在刑部抓人那一日到了李大人家,几个年轻学子跟刑部的人闹上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原来如此,这倒霉孩子……
“那哥哥他也……”顾十八娘轻声问道。
信朝凌站在原地,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又觉得一句话也不用说,闷闷的踢了脚下的纸团,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在书案前的圈椅上坐了下来,这才看到桌子上散放着写了三四个字的一沓纸。
“吵什么!”信朝阳懒懒的道,人依旧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