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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心中有千言万语要问，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官场上与战场上不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是错的。”顾海的声音低低传来，“我想，会有别的办法，但现在我真没有办法…灵元，我顾海要当一个懦夫了，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这些做儿子的，用自己命也换不来父亲的明白的时候，我这样做，还值不值不得…连命都没了，还能做什么？”
“今天是九月初八了…”她提笔轻轻在纸上勾了一笔，“过得真快啊…”
有什么可说的？没什么可说的。
顾海看着他一刻，终于伸手接过来，就这车灯翻开，只看了一眼，神色顿变。
他的语气低沉，干涩，似乎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是那样的无奈。
顾海看着他神色变幻，却久久不言。
“慢着。”顾海出声唤道。
晃了晃拳头，深吸了一口深秋带着凉意的空气，活着，谁不愿意呢。
缓步而行，走过树荫遍布的小路，虽然看上去文郡王兴致很高，但顾十八娘还是不容拒绝的将他向书房的方向带去。
“以前不觉得…”文郡王站在桂花树下，看着盛开的花朵，轻轻吸了口气，“三月只知药味后，才觉得，这花的味道还真不错…”
灵元收住脚，转过身。
彭一针点点头，“多走走，多走走好，气血通畅。”
“我看上去已经到了要人搀扶的地步了？”他忽的说道。
二人同时一惊，文郡王停下脚，顾十八娘也转头看去。
“至少，我还能感觉到痛。”文郡王答道，脸上浮现笑意。
“是，开的可好了…”黄内侍擦着泪堆起满脸的笑说道。
顾海笑了笑，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你不懂，我原来也不懂…”
“我走了，少爷…”灵元低声说道转身。
“少爷…”灵元看着他，黑暗里眼睛微微闪亮，“少爷也…怕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用针用药，昏睡的症状已经缓解了很多，但这却是用身体的刺痛换来的。
“去告诉他们，人可以撤了。”文郡王缓缓说道，迈过门槛，站在点点日影里。
顾海看着他，沉重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怅然，缓缓说道：“这些事太危险，以后…别做了。”
文郡王似乎有些意外，也许是不习惯有人如此贴近自己，身子微微僵了僵。
阿四闻言忙牵马前行。
是的，没错，圣眷，那是天，那是神之子，有神之子天之子的庇护的人，会是有罪的人吗？那是岂不是说天错了神错了？
夜风吹过，车上的灯摇曳出一片碎影。
“老黄儿，这就是你说的文哥哥不方便见客？”她缓缓说道，目光落在顾十八娘与文郡王相扶的手上，柳叶眉微扬，一股凌厉之气瞬时流出。
黄内侍忙跟上。
马车渐渐远去了，灵元站立在原地，目光看着幽深的暗夜。
“可以走了？”黄内侍的眼泪顿时如泉涌。
“桂花开了吗？”文郡王淡淡问道，视线投向门外，此时阳光灿烂，地上斑影重重。
文郡王在几步外转头看着，神情从容淡然，带她站起身才转开视线，沿着路向一边缓步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裹紧身上的披风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
文郡王抬脚向书房的方向转步，顾十八娘松了口气，跟上。
他的神情依旧淡漠无波，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顾十八娘已经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些许情绪，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的猜测，但至少此时她能确信文郡王并不是不悦，他的声音里带着玩笑意味。
黄内侍神色郑重，垂头应声是，碎步向外而去。
是啊，活着多好，有什么比活着更好？当初怎么会为了一个人，就舍得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呢？
“准。”文郡王的嘴边勾起笑意，他简短的答道。
深秋的时节，穿着夹衣的文郡王光洁的额头上浮现一层细汗。
“别告诉小姐和灵宝…”灵元垂下视线。
顾十八娘和黄内侍闻声转头，待看到人，面色顿时惊喜。
人都的路都是自己走的，除了自己，不应该由别人来为自己受累受惊受怕。
他在这不见血的战场上旁观，有些事便也透彻明白。
“你走吧。”顾海吐了口气，淡淡说道，放下车帘。
在她身后跟随三四个气势不凡的侍女，在这侍女之中夹杂着苦脸赔笑的黄内侍。
“真的没问题吗？”顾十八娘看彭一针，投去寻问的眼神。
有人推门进来，顾十八娘忙拿起拂尘做出清扫架上书的姿态。
文郡王也看向她，目光居高临下倾泻下来，与头上跳跃的光影混杂在一起，让人不能直视。
“十八娘知道？”顾海忽的问道。
“在想什么？”文郡王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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