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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她的变化或许不是因为时间流逝的成长所至,而是铭心的慰然无法去抚平的刻骨痛楚逼得她改变,他就有些沉不住气。思及此,温行远苦笑,仰头把整杯酒喝了,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下,直烧进心里。
郗颜微微向后侧了侧头,朝他瞪眼,“你胳膊很长啊?”
一双黑眸如清冷夜空闪烁的繁星,亮得慑人。郗颜避开他的目光,抗议,“我腿也很长。”
如果换作从前,郗颜或许会笑嘻嘻着配合他应下,而此时她却坐立不安,面上一热,有些慌张地起身,“那个……我去一下洗手间。”
两人相视仅有三秒。
今晚的温行远异常沉默,手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郗颜,漆黑的长卷发衬映着她的脸,眉目清丽,明眸似水,眼神清亮,但此时却有些飘忽,不够专注。
郗颜霎时很软弱,然而,心底却莫名有股力量支撑着没令她倒下去。
母亲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温行远说,活着的人都好好的,惟独她不好。简单的一句话,令她觉得心里有一个角落柔软到湿润。
温行远失神的瞬间,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灼灼的目光来不及收回,郗颜已蓦地转过头,那双淡冷无波的眼眸落入他眼底。
韩诺久久凝望着她,眼底青色隐现。
温行远敛神,随即开口,“一晚上也不见你说句话,过来。”
是谁说过,当无力拥有时,便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她并不希望自己走到这一步,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的过往真的能轻描淡写间过去,让那样伤人的,痛苦的记忆在时间的长河里被冲刷得不留一丝痕迹。
自从那日拒绝了韩诺,他打不通她的电话,就不停地给她发短信,开机时,他的短信占满了她的手机。一条一条地看过来,又静默着一条条删除,可删除了他的信息就能将他从心里彻底移除吗?
还来不及开口已听见她说,“已经到了极限了,真的不可能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紧紧将她搂进怀里,他真的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相拥,他真的恐惧,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她身边。
彼时,温行远坐在她身边;此时,韩诺站在她面前。耳边又不期然地响起两个声音。
轻轻退出他的怀抱,她缓缓转身。
极力握紧手心细碎的记忆,深怕一不小心便会从指缝间跌落在地,可当她飘零异乡,是不是一切已然结束?
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郗颜的心莫名地怦怦乱跳,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却见温行远转过头深深凝视着她,“要不,你考虑考虑?”
想了三天,依然理不出头绪,脑中依然会浮现韩诺绝望的脸,那段逝去的爱情到底在她心里埋得太深太深了,以至于她想忘记时,就能感觉到一种刺心的痛。
温行远说,告诉我,我们属于哪一种朋友。
讶异地抬首,望着那人幽深如海的眼眸,她怔了怔,感觉到眼角有湿滑的液体即将涌出来。
叹了口气,她用双臂环抱着自己,姿势像是在寻求安慰,纤细的背影,那么孤单而无助。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并没有惊扰到她,直到一件带着男性气味的外衣披在她肩上,郗颜才猛然回神。
温行远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小颜,我一直在你身边!”
这就是温行远,总是润物在无声之中!
因为是背对着众人,所以唐毅凡与郗贺并没有看见温行远脸上认真的表情,被他的话逗得笑了。
“我腿更长。”那人挑眉笑笑,放松下来背靠着沙发的身子透着几分慵懒,还潇洒的伸直了修长的腿,故意在她面前招摇地晃了晃。
“比比?”
都说水越喝越冷,而酒越喝越暖,可此时,再多的酒也不能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若凝已移坐到唐毅凡身边,正抿着嘴笑,见郗颜瞪着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表情,气得她咬牙切齿。
郗贺端着酒杯,脸上也扬起一抹笑,好像被调侃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妹妹,只是陌生人,但漆黑的眼晴却也不约而同的落在温行远身上,似乎在说,行远啊,你看着办吧,喜欢就带走,我不是他亲哥,不用有所顾虑。
韩诺的声音温润而沙哑,“颜颜,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爱与不爱,一字之差,却是相隔千里;恨与不恨,两难境地,让她如何跨过?
她不知道,也无力探究。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早已不再执着,经过那一场变故,她觉得人若是太执着的活着,似乎就失去了乐趣。但对于他的付出与等待,她却执着的要求自己能予以真心的回应时,才敢接受,否则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然而,他不说,她就不该给他个交代吗?曾经不知道她可以不必去承担他等待的寂寞,可是她知道了,已经自私的回避了两年,默许了他的陪伴,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或许才令他无法放手吧,如果是这样,郗颜不知道是不是拒绝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温行远挑着眉偏头瞄唐毅凡,“我说怎么哪都有你啊?”见唐毅凡抱膀往沙发上一靠,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嘴角勾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更不会就那样与你擦肩而过。颜颜,不敢开口请你原谅,只想告诉你,‘我爱你’请给我们的爱情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相比三年前,她已少了青涩冲动,多了几分沉静安然,论容貌不属绝色之列,但却有种淡泊无争的气质。
尽管身边有家人有朋友,但郗颜始终觉得孤单,本以为那是与生俱来的,却在面对温行远灼灼的目光时,忽然希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祈求破碎的心在他的怀抱里找到真正的温暖。
忽然间感觉头晕目眩,她茫然四顾,却清晰地看见母亲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晴,还有雨中他削瘦的背影和黑暗中异常闪亮的眼晴。
没有想像中的艰难,温行远什么都没说,似乎忘了那晚问的问题,依然和她笑闹,只是眉宇间隐忍的忧虑令她觉得心疼。
经过许久的沉默,就在郗颜准备转身之时,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轻轻碰触她的脸颊,“对不起”声音沙哑。
郗颜笑了笑,有些勉强,却还是坐到他身边,“为了那块地过来的吗?”见他沉默,她找了个很烂的话题。
“颜颜,温老大堪称十大钻石级未婚男人排名中的头名,普天之下最有条件花心,却最不花心,最专情的男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接收了他?”唐毅凡喝了几杯酒,探询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暧昧地眨了眨眼。
在温行远离开大研镇的这两年,她变得随性许多,从没有刻意的想过要得到什么,似乎做什么事都是随她喜欢怎样就怎样,而别人爱做什么是别人的事,她一点也不关心,更不在意,惟有他的一切不容她忽视。
尽管无法控制声音的哽咽,却倔强着逼退眼中泪意,“已经到了极限了,真的不可能了……”
“比就比,谁怕你。”
“时光的那一处角落,我们的脚步曾那么近,不知该怪天意弄人,还是感叹自己的脆弱与不够坚持,当幸福如流沙一般从指尖流走,颜颜,我谦卑地祈求一切还可以回头。”
夜似是在瞬间寂静下来,颈边拂过他温热的呼吸,那是曾经贪恋的温暖,眼晴酸得厉害,可合上眼帘之时,已没有泪落下来。
“不想谈公事。”将目光中的深不可测敛去,他故作轻松,抬手敲了下她脑门,“从我一进门就躲在那不吭声,怕我吃了你啊?”
几乎是逃也般离开了包间,她一路冲到楼下,倚在车前发呆。
韩诺说,请给我们的爱情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可以不必承受心里的负担,所有的反应都是坦荡而自然的,可当知道了,却不能云淡风轻的去无视了。
那段遗失的爱情,那个相许着天荒地老的誓言,终究是要一步步远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