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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是他哥。”温行遥腾地站起来,冲到护士面前,急切地问:“我弟弟怎么样了?”
“钢板……钢板?”郗颜浑身一僵,好半天才抬起凝聚泪光的眼晴,茫然地盯着郗贺胸前的血迹,心弦瞬间崩断,“不可能。他刚刚还好好的,他下午才说让我回家等他,怎么可能会被钢板擦伤?你骗我,你骗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里面的不是他,不是他……”情绪彻底失控,郗颜哭泣着朝他低吼。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如约而至,将一条精致的白金手链戴在她细腕上,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生日快乐,小公主。”
他也恐惧,他也怕。
后来,在院长的引领下,又有两名医生匆忙进入手术室,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不知不觉间,十一年匆匆而过,尽管他不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依然与他分享过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亲吻,还有第一次的,身心交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行远被推进手术室已整整五个小时,除了温老夫人还被瞒着,温家人也已赶到了医院,温斐文正在院长办公室,温行遥守在手术室外,寸步不离。
工地霎时忙乱起来,隐约听到哭声和喊声,除了温行远和季若凝,还有很多人受伤,包括晚了一秒扑向季若凝的安子为,似乎还有人,当场死亡……
第二年,他回来过,又走了。对于热恋中的她而言,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破碎,而他,却将她幸福的微笑刻进了心里。
她一个小时前才从这家医院拿走报告,她才被命运宣布了死刑,他怎么就被送了进来?不可以啊……心脏麻木了数秒,然后,似是有千万把刀直起捅入她的身体,剜心的痛楚令她再也支撑不住,将脸埋进郗贺怀里,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个无依的孩子,心里恐惧着失去温行远的心伤,许久之后她放声大哭,口齿不清地说:“不要这么残忍……不要啊……行远……行远……”
做好止血处理,温行远和季若凝被十万火急地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一路闪着红色信号灯,刺耳的声响不断,争分夺秒地与时间赛跑,与死神较量。
护士的眼底已满是血丝,看来很是疲惫,“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医院血库里缺a型血……”
十六岁那年,郗贺教她骑单车,她摔倒在路边,是他扶住她,当他有力的手臂将她圈进怀里,他特有的男性气息拂面而来,她僵直着身体忘了反应,直到郗贺拉过她,她才猛然回神。
那是她的初吻,意外地给了他。
他不知道她怀孕了,他真的不知道,难怪她最近有些嗜睡,难怪昨晚他想要她时,她懒懒地抱着他的腰,轻声说:“毅凡,我好累……”
“都跟我来吧。”护士急步离去,温行遥与郗贺尾随而去。
原来,如此,始终如此。
同年同月,他出国了。在送机途中,郗贺为了避开迎面而来的车辆,一脚踩下刹车的瞬间,坐在后座的他一个侧身将她带进怀里,当他的薄唇莫名其妙地轻划过她柔软的唇瓣,突来的悸动令她慌乱不已,匆 忙 间退出他的怀抱,不敢多看他一眼。
四年前,母亲就没能走出那间手术室,四年后,温行远被推了进去,回想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血红,他比谁都害怕。
回想着与温行远的点点滴滴,泪,滂沱而下。
听到郗贺的喊声,唐毅凡终于镇定下来,急切问道:“行远怎么样了,郗贺?”
原来,有缘,真的有缘。
低沉的声音似是带着令她镇定的力量,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郗颜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想到那可以瞬间将人压得粉身碎骨的钢板险些砸在季若凝身上,他痛苦地用手捂着头,大脑陷入长久地空白与麻木。
“我不知道,别问我……”郗贺的眼神沉凝着,看着温行远流血的伤口,心中焦灼不已,素来沉稳冷静的他,此时迷茫而不安,声音都有些颤抖。
同年九月,她踏入大学校门,认识了俊逸稳重的韩诺,两人陷入爱河,从此,她将他渐渐遗忘。
季若凝静静躺在他怀里,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神色安详得令人惧怕,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哀伤到近乎绝望的呼唤。
老天何其惨忍,他们已然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命运转折了,他盼着手术室的灯能快些熄灭,然而,他又怕它熄灭。如果,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如果,如果温行远的生命也随着那盏灯熄灭,不只是郗颜,就连他也会受不了的。
“叫救护车,快啊……”郗贺扯着嗓子冲围观的人大喊,接过不知是谁递上来的衣服,慌乱地为温行远止血。
“孩子?”唐毅凡愣愣地重复,微张了张嘴,眼泪随之落下。
“先生,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护士看着他手臂处的伤口,皱了皱眉。
泪水已然干涸,郗颜闭上眼晴,轻声昵喃:“行远,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彼此永远的恋人,永不分开,永不分开……”
将脸埋进手心里,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抽我的,我是a型。”郗贺顾不得跪倒的郗颜,大步迎上去,伸手解着袖扣。
大力甩开张研的手,唐毅凡发疯般冲到季若凝身边抱起她,颤抖着把着她失去知觉的身体搂在怀里,感觉她的肌肤是那么的冰冷,似是摸不到体温。
二十二岁那年,当变故突如其来,他回来了。当她哭到脱力,沉睡在他怀里,她再次错过了他眼中深情不舍的目光。
“别担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医生看了眼他,叹息一声,“只是……孩子保不住了,很抱歉。”
他的眼底红了,心有种被抽空的感觉,见他毫无反应地躺在地上,默然迷惘地用手捂着脸,一动也不能动的瘫在原地,那么茫然,那么无助。
脱离了危险?脱离了危险。有这一句就够了,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