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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沈士规离去的背影,萧德施黯然,自从去岁端午在沈府门口他拥着她谈心,他明明见她动情,事后她却搬去东郊,住的离东宫更远了,数月后他去东郊找她,她竟直接闭门不见,他命侍卫硬闯,她却差人传话说此宅是亡父之物,亡父曾是太子少傅,想来殿下不会罔顾礼教毁坏亡父旧物,又命人拿少傅生前所做《东郊赋》出来驱赶他……
再去时她骑着灵觉不知去了何处,他没有长久的时间等她,只得失望而返。
去岁除夕再去东郊见她时,她竟搬走了,派人找了好久才知她回了顾山,顾山离京师好几日的路程,而每日内外百司奏事填塞于前,他口干舌燥不足以平诸庶事,又要时常入台城看望母亲,陪父亲下棋研经,整整一年,他堂堂东宫却如同风尘小吏般抽不出一点时间来做自己的事,迫公事,卒卒无须臾间。
父皇眼中的的狱讼稍简、国务小闲是建立在他不得自由的基础上,沈士规来之前,他已经向父皇汇报了新岁之计,年后他要巡访封邑、体察民情。
萧宴欣然允之。
所幸,过了这个年,他终于可以去见她了。
长庆二十八年正月初三深夜子时,东宫青白殿内,太子萧德施为明日的巡视处理最后几叠公务,他随手打开一个奏折,上面书:尚书删定郎蔡法度上梁律二十卷,令三十卷,科四十卷。附卷。长庆二十七年十一月辛亥。
他扭头看了看一眼案几旁高积如云的新梁律,这几个时辰的时间自然无暇审读修定了,只得带上马车,在路上审修了。
打开下一个奏折是廷尉正顾协的折子,上面书:长庆二十七年八月甲辰,东府城华民巷如仙酒肆民聚赌者六十一人,士人七十三人,按律,士人流徒,民者结徒,犯者家眷讼告不止,廷尉难具,廷尉正顾协以请示上。长庆二十七年十月乙亥。
萧德施提笔批: “私钱自戏,不犯公物,此科太重,今始,刑止三岁,士人免官。狱牒应死者必降长徒。
萧德施殚精竭虑至寅时三刻才勉强将近日急务处理完,浴房宫人所备沐汤冷了一场又一场,反复三四遍才等来太子沐浴,待更衣后入侧殿休息不过两个时辰而已便起来动身出巡。
第一巡便是吴兴郡,这是沈明月的郡望,他恰好可以顺路在顾山待上两日,想到此处他打开手捧的木盒伤望,里面全是他写给她的诗,字字都是相思。
他还在半道上时,沈士规车马已经到了顾山脚下,他此时本应回南康郡处理郡务,但实在不放心自家妹妹,想到父母已去,她徒留无依,若是做兄长的再不上心,不免叫她心寒。
顾山山腰的的草庐内,沈明月正坐着炭盆前看一本佚名的乐书,自慧如的师傅老尼去世,她的生活便没有规律了,想睡时睡,也不管白日夜,不想睡时便通宵达旦地看书和相思下棋打发时间,偶尔也下山骑着灵觉去山野间走走,无聊是真无聊,然而自在也是真自在。
她经常这样想,就这样老死在顾山未尝不是 一种福气。
“相思,加点香炭”见盆内火炉渐渐温凉,沈明月喊道。
“回禀主子,大主君来了,正在山阶往上头来了”她名下的部曲从山下飞速来报。
她慌忙起身打开门:是哥哥?
“是的主子”
“我随你一起去迎一迎他”
“主子请”
远远沈明月便瞧见年色苍老的沈士规有些吃力的在攀山阶,哥哥还不到五十,竟已衰老至此了,她略有心酸站在山阶上大声喊:哥哥,你别上来了,我下去。
沈士规抬头,远远望站山阶上往下奔跑的沈明月,欣慰地笑了:年轻真好。
不多时沈明月便一身轻松的跑到了沈士规面前,兄妹二人就坐在山阶上聊起来了。
“哥哥,南康郡是蛮荒之地吗”
“不是”
“为何你做内史做得这样辛苦”
“你是瞧见哥哥头上的白发了,想要清治郡县,自然不免费心劳神,你如何了呢……当日在沈府门口东宫可有欺负你”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良久,她轻声道。
沈士规突然站起来对她行了一个礼:子不教父之过,月儿,我替我的儿子向你道歉,你可以记恨他也可以以长辈的身份训斥鞭打他,那件事,是他的耻辱,亦是我的耻辱。
“哥哥,此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深知这世间大部分的仁义忠孝都需要权利维系,所以事后想通了,我就不怪他了,更谈不上恨他。”
听她这样说,沈士规更加惭愧,无颜的背过身去。
沈明月见状连忙去扶他:哥哥,过来坐。
“其实,只要你愿意,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哥哥都是支持你的,虽然不能像母亲一样做你的后盾,但是我也会尽己所能,现在沈家还是我当家,你有心愿,我自依你”
“并无什么心愿,母亲给我备的嫁妆,离开豫章王府时我全带了出来,这些钱和庄园够我一辈子荣华了”
“你知道哥哥说的是不这个,你才二十五岁,若愿意还是可以寻一个知心的人相伴相依过下半生。”
沈明月没有回答,沈士规又说:你可愿意随哥哥去南康郡,哥哥在郡内尚有微权可以做你的依靠,雩都县风景秀丽,北有雩山,内有雩水,民风清朗,是个不错的地方。
沈明月思量片刻点头:我随哥哥去。
“那你便上山收拾,哥哥在山下等你”
“嗯”
相思和梨花知道要去雩都,都高兴地跳起来,梨花一边收拾一边抱怨:“娘子,顾山我早就待闷了,像山兽一样困在此处,远不如在清溪源和东郊自在。”
“我倒觉得顾山很好,清净”沈明月接话道。
“那您为什么还愿意随大主君去南康郡?”
“因为有冤家要来”
“啊……你说的是太子殿下,你是为了避开他,娘子,你现在占卜之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明月傲娇一笑:小可。
相思无奈地摇头:女子的心思最是难以捉摸,昔日我问娘子是否对太子殿下动情,娘子明明说了有一两分动心,转头却搬到了顾山。
梨花露出狡黠的笑容:一向都说你聪明,娘子这么做是为了坚守自己对郡王的贞洁之心,毕竟情字一事最是缠磨人心,若是还待在京师,指不定已经心软嫁入东宫了。
“你们两个当我是空气,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议论我”明月抬头微嗔。
相思认真道:娘子,可我是真心觉得太子殿下很不错,这么多年了,多少二等、三等的世家女郎送上前去给他做良娣他都不要,巴巴地等着你,再对比郡王这个没谱的,说不准在魏国已经子孙满堂了。
明月冷了脸抱着一叠书出去了,不愿听这两个自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人乱嚼舌根。
明月走后,梨花神秘兮兮道:娘子躲着太子殿下是因为怕,怕喜欢上他,若是哪日她躲不了了,咱们就有新的主君了。
“哎呀,我们想那么多干嘛,我们可是娘子的婢女又不是东宫的婢女,真是蚕吃麻草,多管闲事”相思思量一翻突然没心情道。
午后,收拾妥当的沈明月带着行囊下山了,还给哥哥端下来一碗水饮饼,沈士规吃罢连夸好吃:知你自幼吃素,不想这素汤饼能做得如此美味。
“因为素食内清气弥足,这本是稻黍蔬果原本的滋味,日月星辰、风霜雨雪,哪一个不是世间至美呢。”
沈士规听罢愕然,笑道:我这个妹妹呀,果然与其他女子不同,真是吾家女师。